唐昭和明達將計就計布下這場局,結果自然要比直接攻城好上太多。
當軍營裡的叛軍或殞命或被俘的時候,韓都尉親自帶領的隊伍也已經趕到了茂州城下。他們手綁白布騙開了城門,一夜征戰後,在天亮前拿下了整個茂州城。
天光微明,唐昭和明達一起從瞭望台上下來時,軍營中的殺戮早已經結束,就連屍體都已經被軍士們搬走。麵前的平地空空蕩蕩,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唯有浸入地底的鮮血,以及空氣中散不開的血腥氣能夠證明昨晚發生的一切。
明達強忍著作嘔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離開了這片戰場。一直等回到了中軍大帳,縈繞在鼻間的血腥氣似乎也還未淡去。
見她臉色不太好,唐昭忙問道:“明達,你還好嗎?”
明達搖搖頭,扯下腰間的香囊放在鼻間嗅著,可血腥氣帶來的難受感覺卻還是不曾退去——不僅僅是生理上被熏的難受,更是心理上本能的排斥。因為這並不是她頭一次遇見這般血腥的場麵,上一次嗅到這般濃重的血腥氣是在十年前,而那一場殺戮血腥讓她失去了太多。
唐昭見明達一直無意識蹙著眉頭,便知她定是還不舒服。目光在她手中的香囊上掃了眼,想了想也從自己袖中掏出一隻香囊,遞過去道:“要不然你試試這個?”
明達眨眨眼,自然不會拒絕她。接過唐昭手中的香囊放到鼻尖一聞,便覺一股清涼的氣息直衝大腦,心中的煩悶也消散了不少。她打開香囊看了看,問道:“這裡麵是薄荷?”
唐昭點點頭,說道:“之前我去軍醫那裡要的,軍營裡這東西也不多。”
明達一聽便知道,她是替自己準備的,淡淡的歡喜霎時衝走了所有負麵情緒。她嘴角揚了揚,又忍了下來,一本正經對唐昭道:“多謝阿庭哥哥,這香囊挺好的,不過我覺得還不夠。”
唐昭聞言不疑有他,仍舊一臉擔心:“你還是不舒服嗎?要不然我去請軍醫來給你看看?”
“不必。”明達一口否決了,緊接著便張開雙臂環住了唐昭的脖子。而後沒等唐昭反應,她便將臉埋在了唐昭頸邊。嗅著這人身上日漸熟悉
的氣息,心中的沉鬱不安便都漸漸緩解了:“不必請大夫。阿庭哥哥你彆動,讓我抱抱你就好。”
這話聽著簡直不正經,唐昭的耳根都漲紅了,可她到底也沒舍得將人推開。反而猶豫一陣之後,還是抬手輕輕拍了拍明達的後背,以示安慰。
不多時,明達果然恢複過來,隻是抱著唐昭卻有些舍不得鬆手。
唐昭很快察覺了,主動將人推開:“既然好了就彆總抱著了,被人看見可不好。”
明達聞言撇撇嘴,不滿的嘟噥:“真小氣,這時候誰會來啊?!”
哪知明達話音剛落,便聽帳外傳來一聲輕咳,緊接著連靜瑤的聲音便自帳外響起:“那個趙功曹我讓人抓回來了,你們要審問審問嗎?”
話音傳來,明達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尷尬,那是被當麵打臉的不自在。但明達如今臉皮也厚,並不擔心自己之前抱著唐昭不肯撒手的模樣被人看見,於是很快收拾好心情揚聲道:“多謝連姑娘,你現在進來吧。”
連靜瑤聞言掀開帳簾走了進來,神色間倒是正常,隻手裡毫不客氣的拎著一個人。唐昭和明達定睛一看,那被五花大綁捆得狼狽的,不是之前溜走的趙功曹又是誰?
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連靜瑤武藝高強,連家寨也不乏能人,跟蹤抓個人並非難事。
連靜瑤也不過問兩人審問的事,將人交給唐昭後,轉身便走了——今晚軍營被襲,雖然她們的營帳位於中心並未被戰事波及,但喊殺聲和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卻還是傳了過來。她之前忙著完成唐昭的囑托,這會兒得趕緊回去看看,也免得王映秋被這動靜嚇壞。
當然,連靜瑤回到營帳,見著王映秋正抱著瑟瑟發抖的兔子安撫是後話了。
眼下這營帳中,唐昭和明達卻是冷眼看著趙功曹,唐昭更是毫不客氣的一把將他慣在了地上。
明達收斂起了所有的軟弱,渾身氣勢變得威嚴,她看著趙功曹真心問道:“趙宣,本宮對你委以重任,自問不曾虧待於你,你為何背叛本宮?!”
趙功曹渾身被縛,被唐昭那一下摔得不輕。可饒是如此,麵對明達審問時,他也不願以歪躺著的狼狽姿勢麵對。他奮力掙紮了一會兒,麵對著明
達盤腿而坐。旋即他揚起下巴,明明是身處下位,卻有一副居高臨下的睥睨姿態:“亂臣賊子之後,怎配旁人忠誠?!”
唐昭聞言臉色微變,轉頭去看明達,果然見到明達臉色不好。
趙功曹見狀卻笑了,笑得異常開懷,他又道:“你自以為對我有知遇之恩,卻不知我真正姓甚名誰。”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脊背也挺得更直了:“我本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