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千載難逢(1 / 2)

皇帝宣布立儲一事太過果決,而儲君一旦冊立,朝中的格局多多少少將有變化。

這日朝會一散,不知多少人目光對視間達成了共識,晚些時候便齊聚一堂商議起各自的利益。

禦史大夫家的花廳再次迎來了客人,傍晚時分濟濟一堂。秦大人作為主人家,早早便換了一身常服待客,隻是一盞茶水捧在手中,直到涼透也沒能飲上兩口。

花廳中的氣氛說不上好,能出現在禦史大夫家中的,自然也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大多數人選擇投靠延平帝,所謂的正統和昔日的忠誠頂多能占三分因由,剩下的七分無非是一場豪賭。賭贏了便是從龍之功,整個家族都跟著受益,至於賭輸了,結果自然也足夠慘烈。

甚至因為延平帝的身份不同,這一場有關於從龍之功的豪賭中,砝碼與收益都被大幅度增加了。每個人都得小心斟酌,步步為營。

當此時,皇帝有沒有冊立儲君,對於這些人的影響是最大的。

有人念叨:“當初清理了皇帝的整個後宮,怎麼沒想到還能有漏網之魚?早知道長公主不惜壞了自己名聲也要幫皇帝養孩子,就該連宋臻一起清理掉的。”

也有人凶狠咬牙,比劃著滅口的手勢:“左右現在人還小,不然還是照舊解決掉吧。”

當即又有人提醒:“今時不同往日,宋臻剛遇刺不久,身邊守衛怕是森嚴。想要不動聲色的把人乾掉是不可能的,長大的孩子也不如胎兒容易得手。”

甚至有人低聲埋怨起了延平帝,覺得他藏得太好,完全沒有先帝造反時的果決。否則就一個病懨懨的皇帝,再加上一個女流之輩的長公主,延平帝擺明車馬的造反也不是沒可能得手。不像拖到現在,儲君一立朝堂穩固,按延平帝的性子怕是能無限拖延下去。

總得來說,吵嚷間人心浮動,若非早將身家性命押在這裡,隻怕不少人都要生了二心。

宋三郎就是這時候來的,他隨著仆從來到花廳,手一抬推開了花廳大門。原本吵吵嚷嚷的花廳裡霎時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了過來。

花廳中不過十來人,卻沒有一個品階低於四品的,論起來

官身個個都比宋三郎高。而在這些人的目光注視下,宋三郎非但沒有膽怯或者不自在,反而揚著下巴目光炯炯,好似很享受眾人的注視一般,施施然邁開腳步踏進了花廳。

禦史大夫很是看不慣他的做派,見著仆從重新關上花廳大門後,當先便開口道:“你來做什麼?當日不是說要解決宋臻嗎,怎的如今那小兒卻要被封做太子了?!”

宋三郎在禦史大夫麵前倒不敢放肆,照舊抬手行了一禮:“今日事發突然,眾位大人齊聚秦大人府上議事,有怎能缺得了我家殿下?隻是如今多事之秋,殿下為避嫌不好前來,便令在下代為出麵,也好與大人們商議大事。”

眾人聞言沉默片刻,倒也默認了宋三郎的話——延平帝再是太|祖定下的正統,也不能改變他離開朝堂三十年的事實,禦史大夫這一幫老臣堅持的困難,尋求同盟也就是必然的了。

既然是同盟,他們便沒有理由撇開對方行事,宋三郎也就被默認留下了。

有了外人在場,原本滿腹牢騷的眾人倒是收斂了許多,各種埋怨也都咽了回去。隻是場麵一時寂靜下來倒是尷尬,許久才有人輕咳一聲問道:“那現下局麵,應當如何?”

禦史大夫沉吟片刻,便將目光投向了宋三郎。

宋三郎顯然意會了他的意思,略有些尷尬的避開了目光:“秦大人你知道的,殿下之前已經動過一回手了,隻是行事匆忙並未能得手,反而引來了長公主的追查。若非殿下早有準備,隻怕如今也難以脫身,暫時實在不好做些什麼。”

這些宋三郎即便不說,禦史大夫其實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他原本以為對方頭鐵,之前都急著衝宋臻下手了,如今宋臻更是要被立為儲君,宋三郎口中的殿下隻怕會更著急。

可惜誰也不是傻子,頭鐵的事做過一回,就再沒人想撞個頭破血流了。

見禦史大夫臉上有失望一閃而過,宋三郎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旋即便將話題拋了回去:“我家殿下暫時不宜輕舉妄動,但眼下時機對於陛下而言,卻也是千載難逢。”

禦史大夫不置可否,反問道:“何出此言?”

宋三郎眸光微閃,說道:“今日早朝,宋臻方是頭一次

在群臣麵前露麵,連玉碟都還沒改。眾位大人可有想過,緣何隻是丞相一道奏請,皇帝就這般乾脆的答應立儲?”

其實這話不用問也知道,當然是因為皇帝身體不好,儲君彆無人選而且早晚都得立。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晚立不如早立,宋臻這些年跟在明達身邊也不知學到些什麼。皇帝立了太子,也好儘早將人帶在身邊教導,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宋三郎目光一掃,便看出了眾人想法,索性放下個驚雷:“皇帝突然認回宋臻,而且急著立儲,自然是因為他大限將至,急著給兒子鋪路了。”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畢竟皇帝雖然病殃殃許多年了,可他到底還年輕,以往病得再重也都撐過來了。久而久之,似乎所有人都習慣了他在生病,也習慣了他以這樣的姿態站在朝堂之上,於是忽略了他也有病死那一天……或者說那一天在眾人的想象中,總感覺有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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