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裴琛分不清心中是個什麼滋味。
兩秒中之後他扯了扯嘴角, 麵上重新恢複了平靜, 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不是脊背發涼的感覺真實存在過, 裴欽都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他二叔, 是不是對待馮褚的時候,反應太過強烈了一些?
然而還不等他想明白其中隱藏的消息,顏歆嚴厲的嗬斥聲就傳了過來, “胡說八道什麼呢?!”
她雖然沒有見識過張仲的本事, 但青雲觀觀主的名頭,她聽過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麼多家世煊赫的人對這種手段莫測的玄門中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生怕一句話說錯得罪了他們,連累一家都遭殃。他們裴家雖然在商界的地位舉足輕重, 但到底還沒有超脫到那個份上, 可以無視一些超自然的法則。
這世界上,對這類人,一定要心懷敬畏。哪怕是做不到這一點, 輕易也不能得罪對方。
裴欽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等反應過來之後, 他連忙補救道:“抱歉,可能是我看錯了。”
實際上, 張仲從他拿出那個鑰匙扣開始,就沒有在聽他說什麼了。
至於張繼明, 他天賦一般,道行低微, 按道理普通的法器是看不明白的,但這黑漆漆的木頭珠子不一樣,從它身上散發的紫光,有那麼一瞬間差點把張繼明的眼睛給閃瞎。
瑞氣掉落於枯木上,枯木恰如逢春。
這木頭珠子在他們這些人眼中,從頭到腳都冒著靈氣兩個字。這種機會可遇而不可求,寶貝近在眼前,不懂得把握的才是傻子。
張仲也不含糊,他出手,一張老臉上帶著期待,“這東西能不能借我看看?”
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顏歆眼中劃過一抹深思,片刻後,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裴欽看到之後,這才將自己的木頭珠子遞了過去。
因為張仲心中實在是太過興奮,導致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木頭珠子一旦落到有道行的人的手中,就會自動反擊。
草草被雕刻出來的都需要他花大功夫穩定下來,更遑論這個。
濃鬱的紫氣溢散開來,令人的呼吸都有一瞬間的停滯。張仲心道不好,倉皇之下,他隻來得及虛空畫出一道符印。
符印在接觸到紫光的時候頓時消弭無形,紫光餘勢不減,直衝衝的奔向張仲。
瞬間,張仲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我沒有惡意!”
紫光略微停滯。
“道教創始人、張天師第六十四代孫,青雲觀觀主張仲攜孫張繼明拜過前輩。”一把將旁邊一臉震驚的孫子拉過來,張仲忙不迭道。
或許是能聽懂他們說什麼,那紫氣幾乎是在瞬間就凝聚成了憨態可掬的牛犢的虛影,在兩人身邊繞了一圈之後,紫光仿佛確定了什麼,接著它重新遁入木頭珠子之中。
“啪嗒”木頭珠子失力,從半空中掉落下來,不輕不重的掉在地板上。
整個餐廳一片死寂,這個時候,就連情緒一向不曾外露的裴琛臉色都急劇變化了起來。
沒想到這種隻有在電視裡能看到的場景,竟然會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然而這是親眼目睹,由不得他們不信。
玄門中人,果然神異。
胸膛劇烈起伏著,裴欽不是個傻子,他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把那枚木頭珠子從地上撿起來,吹了吹上麵的灰塵,他鄭重其事的把珠子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他每天都要把這枚木頭珠子擦拭一遍。從剛剛的異象來看,這東西絕對不是凡物!
裴琛緊緊的抿著雙唇,一眼不錯的盯著他的動作。
然而這個時候裴欽正沉溺在剛剛的場景之中,並沒有注意到。
看著他如此粗魯的對待那枚木頭珠子,張仲下意識的開口,“你小心點,磕壞了就沒用了。”
這句話將顏歆驚醒,“張觀主,這……”
知道她想問什麼,張仲主動解釋:“這東西跟我出手的那個一樣,但要比那個厲害的多。”
“我拿出來的這個,也是彆人送的。”
聽他爺爺說起這個,張繼明忽然想起來,自己剛剛似乎聽到了“馮褚”兩個字。
莫名的,他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的熟悉。半閉上眼睛,他仔細回憶起來。
“我叫馮褚,現在在帝都大學這裡打工,你有什麼事的話,可以來找我。”
夏末炎炎,感受著周圍流動的空調的涼風,十幾天前小姑娘的話似乎猶言在耳。
張繼明終於想起來了。
張了張嘴,他小聲提醒道:“我那兩枚木頭珠子,也是一個叫馮褚的小姑娘送的。”
她當時的舉動,竟然不是偶然。
裴琛點了點麵前的桌子,低聲問:“她也送了你?”
裴欽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這個時候腦海裡一片混沌。剛聽到這句話,他就下意識的接口道:“不隻是我們,光我之前看到的,她都送了六個出去。”
“她要再給我一個,我沒要。”
當時他以為是夜市攤上十塊錢一把的小贈品,把原本給他的那個給推掉了。現在想想,裴欽的腸子都快悔青了。
“沒要?”張仲重複這句話。
心如止水幾十年,他今天忽然想豁出去這張老臉去帝都大學走一趟,看自己能不能也有這運氣,剛好趕上那個小姑娘大發善心送木頭珠子。
一旁的顏歆看著一個價值二百萬的木頭珠子,決定等送走張仲爺孫之後,就給自己的大兒子打電話,讓他好好管教這臭小子一番。
二百萬的東西說推就推,她孫子真是本事見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