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騙子。”
你說過,十天後會回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麵前的浪頭越發大了,也越來越高。映襯之下,裴琛整個人渺小如天幕中的一顆星子。
原來哀莫大於心死就是這種感覺。
緩緩張開雙手,裴琛閉上眼睛,完全沒有逃跑的欲望。小姑娘死了,也帶走了他身上最後的力氣。
下一秒,裴琛被人給拉開。
看著張仲敬怒交加的臉,他沉默著,一個字都懶得吐露。
“不是讓你走了嗎?!”
“走?”裴琛扯了扯嘴角,終究連個笑容都做不出來,“她在那裡拿鏈子拴著我,我上哪兒走?”
他這輩子,最幸運的是遇到馮褚,最不幸的也是遇到馮褚。這姑娘披著純良的外皮,終究把他騙的血本無歸。
堂堂恒安總裁,正值大好年華,但他一直挺直的脊梁卻彎了下去,宛若垂垂老者,再也無力麵對這世上種種高興或不高興的事。
或許,他就不該讓馮褚來,管這些人死不死,這些對裴琛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你!”見自己勸不動,張仲先是氣憤,接著就是頹然。
歸根結底,這事因他們青雲觀而起。
一旁的老者見氣氛陷入了僵持,趕忙提醒,“師兄!”
蠃魚要來了,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
陡然被這個聲音驚醒,張仲迅速扭頭,然後擺出了防禦的姿勢。他們身後還有一百多萬的百姓,半點不能大意。
很快,裴琛麵前上演了一場大戰。海浪越掀越高,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一百米、一百一十米……二百米……一直到近三百米才停下來。
隱隱地,他聽到了不遠處人們的尖叫聲。
驚慌、絕望、恐懼,種種負麵情緒交織在一起,彌漫著不詳之意。
此刻的裴琛什麼都聽不到,他死死盯著不遠處淡紫色的虛影,雙手攥出血漬也不自知。
一隻小牛犢朝海浪最上頭的蠃魚撲過去。
“馮褚……”裴琛心中湧出無限的希望。
他就知道,隻要是水災,她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然而沒過多久,裴琛的希冀破滅。
原本就虛弱的小牛犢隻一下,就被蠃魚的尾巴撞的越發透明起來。
再也管不了那麼多,裴琛一邊朝那邊狂奔,一邊聲嘶力竭的喊,“回來!”
你回來啊!
下一秒,裴琛依稀看到小牛犢看了自己一眼,接著又抬頭,再次一往無前的衝了上去。
終於,溫熱的液體不受控製的從裴琛眼眶裡落下,“你回來……好不好……”
儘管加入了這麼一個意外的因素,一個小時後,巨大的海浪還是突破阻礙,無情的往前壓進。頭頂驚雷陣陣,雨幕淒迷,一時間宛若天之將傾。
眼見形勢不可逆轉,張仲等人不由得心生絕望。
就在海浪如同咆哮的猛獸一樣,撲殺下來的時候,裴琛感覺到口袋一熱,接著那枚充斥著裂痕的白玉珠子搖搖晃晃的竄了出來,直達浪頭最上方。
很快,一個肉眼可見的光幕緩緩升起,蔓延到正片海灘。無論蠃魚再憤怒,再發力,三百米高的海浪,終究沒有再寸進半步!
一直到一天一夜過後,一百萬人全部撤離到安全區域,那枚白玉珠子才似力竭一般,陡然墜入海中。
生,鎮此間諸邪。死,守這萬裡山河。
馮褚對得起天下人,獨獨對不起他裴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