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盼突然道:“他是被夏長輝養的小鬼殺的吧?”
“……都什麼年代了, 誰還信那種玩意。”夏傑的眼球盯著地麵, 嘴部的肌肉微微僵硬。
白盼也不逼問, 看夏傑的眼神像在打量一條瀕死掙紮的金魚。
他站起身,在狹窄的空間裡踱步。
“你乾什麼?”
夏傑緊張地後挪,應該是怕他發現什麼, 手不小心撞到枕頭,裝著白色顆粒的藥瓶露出頭來, 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他反應很大, 驚慌失措地拿起, 想要藏回去。
“裡麵是什麼?”
夏傑下意識回道:“吃高血壓的。”
說完又沉默了,鼻梁冒出隱隱的汗珠。
“你有高血壓?”
夏傑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了。”
白盼掃了一眼外包裝, 嘲諷道:“抗生素的外包裝, 放高血壓的藥?”
夏傑悶聲不坑, 眼底閃爍著寒光。
……
淩晨三點,夏平嶽總算被放了出來。
這個時候, 他倒有點不太肯走了, 賊頭鼠腦瞄著四周,醞釀著什麼。
林瑾磊把他帶出警局, 擺了擺手:“趕緊回家。”
“等等——”夏平嶽動作飛快抓住他一隻胳膊,露出滿臉褶子,討好道:“警察同誌, 我害怕。”
林瑾磊看了一眼挽著自己手臂的那條胳膊, 一根根密密麻麻布滿汗毛, 身上還沾染著臭烘烘的氣味,不禁嫌棄道:“你一大男人,有什麼好怕的?”
夏平嶽搓了搓手,訕笑道:“大晚上的,又沒什麼行人,萬一出個意外……”
林瑾磊不能理解:“你身上沒錢,長得三大五粗,能出什麼意外?”
“一怕一萬,隻怕萬一。”
林瑾磊被纏得沒有辦法,隻得同意道:“好吧,送你回去總行了吧?”
夏平嶽見他同意了,像是鬆了口氣,心裡一顆巨石落了下來。
深秋的天,月亮高高懸掛著,並不漆黑的道路本該覺得安心,但月亮和平時不同,也太大了些,像是不斷膨脹著,罩住半個天際,陰風吹響著枯木,腐朽的枝葉直衝上空,仿佛是雙折斷的手,在苦苦哀求。
甘陽市不像小縣城,九十點鐘就關門歇業,平時這條路上除了燒烤攤,還總有一輛輛私家車開過,今天倒是奇怪,一個沒有。
風輕輕地吹著,靜寂無聲。
夏平嶽道:“你有沒有覺得太|安靜了點?”
“沒有吧。”
“是嗎?”夏平嶽看了眼周圍,納悶道:“你不覺得很奇怪?”
“哪裡奇怪?”林瑾磊在他身後走著,似乎沒察覺到異樣。
夏平嶽指著天橋下那塊平地,道:“往常流浪漢沒有去處,都會在下麵搭個窩用來睡覺,今天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林瑾磊沒有回答,估計在思索。
走了一會,路過天橋,夜色濃重,月亮離地麵越來越近。
涼風陣陣,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夏平嶽捂著胳膊抱怨:“什麼鬼天氣啊,太冷了吧?”
林瑾磊默默走著,依舊沒回應。
寂靜的街道漫長無比,身後的腳步聲似有若無。
夏平嶽難免心中嘀咕,這小警察怎麼跟悶葫蘆似的,完全不理人啊……
他見林瑾磊不搭理他,自己好歹一把年紀,總不能倒貼吧?便也憋著一股氣不吭聲了。
起先也不沒有凍得發抖,不能接受,後來周身的空氣像是結冰了一般,根本不是深秋該有的程度,夏平嶽這才感覺不對勁。
他轉身不滿道:“喂!你倒是說句話啊!”
月光傾灑下來,冷風還在耳邊呼嘯,夏平嶽頭皮發麻。
背後站著的根本不是送他回家的小警察,而是年邁的老婆子,老婆子年紀大了,彎著腰,麵色青紫,正看著他陰森森地笑。
“……王阿婆?”
“嘻嘻嘻。”老婆子嘴唇皮不動,喉嚨發出“咕嚕嚕”的怪音。
怎麼回事?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夏平嶽僵硬的回頭,他知道自己不能停歇,要走,要趕快走。
他心臟砰砰亂跳,抬腿狂奔起來,幾乎用儘了渾身的力氣。
先回家,回家就好了。不知為什麼,回家這個詞給與了他極大的心理安慰。
“你——跑——什——麼——”
耳邊蒼老的聲音響起,夏平嶽本不敢去看,但視線不聽使喚似的,不由自主瞄了過去。
一時間,他嚇得手心淌汗,渾身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