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蘭地下城, 這裡沒有製度,沒有秩序,流浪的通緝犯和無業遊民們寄居於此, 互相撕咬啃噬。
萊特爾東躲西藏三個禮拜, 將此地的流浪漢們統統扔了出去,搭建了乾淨的帳篷, 每日蒂莎女仆都會把裡裡外外打掃得十分乾淨, 可惜四處擴散的異味還是讓他難以忍受。
今天依舊一個客人也沒來。
他懶洋洋地窩在毛毯上, 一動不動, 良久,對著忙忙碌碌地女傭使喚道:“蒂莎——去給我倒杯果酒來!”
一旁的鸚鵡學著他的聲音跟道:“果酒, 果酒。”
蒂莎是個體型健壯,身材高大的傭人, 也是萊特爾製造出的第一個擁有獨立自我意識,且戰鬥力爆表的傀儡,除了腦子不大好, 性格刻薄, 行為粗魯外, 其他還算完美。
蒂莎聽到命令“啪”地一下丟棄了掃帚,二話不說從櫃子裡端出一杯橙汁遞給他。
橙汁不知放了幾天,上麵還浮著一層薄薄的灰和一隻還沒死透的蒼蠅。
萊特爾瞪著企圖在水裡掙紮的小動物, 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嫌惡地將它放至一旁後, 不可置信地重複道:“蒂莎, 你可能沒有聽清,我要的是果酒,而不是蟲子沐浴過的毒·藥!”
蒂莎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平:“主人,請您認清我們已經沒有果酒的事實,不要再白日做夢了,您以為您還是萬眾矚目受儘愛戴的大傀儡師嗎?”
難道沒有了這些榮譽你就能給我喝泡過蒼蠅的橙汁嗎?!你這個虛偽的女人!
蒂莎仿佛沒有看到他無聲的控訴,她動作敏捷地收走杯子,將橙汁倒去一半,順便也倒走了那隻在水平線上起起伏伏怒翻白眼的蒼蠅,拿起陳年老醋“咕嚕咕嚕”地把另一半補上,黑色沒入吞噬了橙色,重重地放在萊特爾身前的圓桌上,再次拿起掃帚乾起活來。
“嘩啦啦——”蒂莎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順便用掃帚在他臉上做了個清潔。少年乾淨精致的麵孔上立即沾滿了灰塵。
萊特爾氣得跳腳,本就白皙的臉頰上浮出一層霞雲,紅彤彤地像被抹了層腮紅:“該死的,我要解雇你——!!”
然後他一頭撞在了厚重的胸脯上,強壯如蒂莎挺直了腰板屹立不倒,萊特爾卻因為慣性一屁股跌坐回地上。
“嘖嘖嘖。”蒂莎憐憫地看了一眼主人瘦弱的身板,又見他嗔怒地瞪著自己,一雙微微上翹的桃花眼還帶著小淚花:“這麼嬌弱的身體,怪不得奧曼斯伯爵色·欲熏心想要把您軟禁起來。”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您要是解雇我,奧曼斯伯爵追來的時候,您隻能任由他折斷您纖細的小腰。”
萊特爾氣急敗壞地把她趕出去。
可惡的奧曼斯伯爵,德斯蘭城的老城主,貪婪又淫褻的老頭,威逼利誘不守信用,他心高氣傲,防備不深,差點中了圈套,逃跑中幾乎損失了所有珍貴的傀儡。
強壯的蒂莎在突破重圍時為了救他,後腦勺被長矛擊中,破了個大洞,再醒來時,性情大變,與原本的性格完全背道而馳。
萊特爾沒有辦法治好她,所有修複保養製作傀儡的道具都在逃跑時被收押了起來,櫃子裡能夠維持蒂莎運行的藥劑也隻剩下半瓶了——沒有蒂莎,他將在地下城寸步難行。
噢,不!曾經老實憨厚的女仆已離他而去,從此他將日日忍受的喜怒無常尖酸刻薄如珂麗雅夫人一般的蒂莎!
把瓶瓶罐罐收納好放入空間袋,萊特爾翻找了自己所有的家當,最終失望的發現隻剩下一枚金幣了。
迫不得已,他召開了緊急家庭會議。
說是家庭會議,其實隻有一人兩傀儡,其中一個傀儡,還是隻沒毛的鸚鵡,萊特爾給它起了個萌萌的名字,叫小鸚。
說起小鸚,它立誌要做個展翅翱翔的雄鷹,殘酷的現實卻狠狠打擊著它的自信,事實上彆說翱翔了,能低空飛行二十分鐘已瀕臨極限。
萊特爾言簡意賅地指出兩條路:“要麼,我們就在這裡守株待兔,說不定明天就會來客人,我們可以靠完成他的任務得到金幣購買劣質的營養液,雖然這是個保險的做法,但依然會有被發現的風險,當然,我們還有第二條路……”
他抿著殷紅的嘴唇,露出了極為怪異的神色,幾秒後,像是下定決心般:“去西瑞克·赫查的領地,把他城堡裡珍藏的傀儡保養品統統偷出來。”
離開德斯蘭城最近的是幾座並不富饒得小城,小城的城主都已經被奧曼斯收買,唯一能去的就是稍遠些的摩耶維亞城,也就是赫查公爵的封地,而他僅剩的傀儡營養液也隻夠蒂莎和小鸚行走這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時間非常緊迫,必須馬上作出選擇。
蒂莎挑眉,驚訝道:“我以為你會為了一年前那次失敗的經曆而避之若浼。”
萊特爾的臉紅了,他曾經因為盲目使用藥劑不幸毀了容,而那段時間正巧潛伏在赫查公爵身邊試圖盜走所有高質量的營養液。
那段經曆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甚至這一年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都會在夢中重複,該死的糾纏不休的噩夢!
他惱羞成怒地低喝:“我們會有好的開端,要不是你把催情劑當成迷幻劑給我,我也不會一敗塗地!”
蒂莎狡辯道:“那是因為你所有的罐頭都長得一摸一樣,會分辨錯誤也是在所難免!”
“而且——”蒂莎的眼珠骨碌碌亂轉,露出了奇異地詭笑:“親愛的主人,我清楚的記得當時藥效消失後,赫查公爵壓著您反複來了一遍,您甚至發出了愉悅興奮地低嚀聲,我以為您也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