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和將他推開。
“我自然能理解你的難處,明日我就出了府去,不叫你和你娘為難!”
安易旻連忙哄她,“你現在這個樣子,出了府,要怎麼活呢。”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隻管嬌妻美妾,不必理會我的死活。”
她驟然變冷的眉眼著實刺激到了安易旻,他心口一痛,他哀求道:“清和,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不生氣?”
柳清和抬起眼來,語氣堅決而冰冷,“打掉那個孽種,你隻能和我生孩子!”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在了牆根下的人耳朵裡。等裡麵沒了動靜,她悄悄地起身,踅摸著出了院子去了。
一連吃了好些天柳清越送來的安胎藥,都沒見動靜,柳清和有些疑惑,難不成這補品是慢性藥,要多吃幾幅才見效?她還記得柳清越說過,吃完了她再送過來。
是了。柳清越又不是蠢貨,要動手腳也不會這麼明顯。柳清和又繼續每日三碗安胎藥,一頓不落。
高氏從喬氏那得知柳清和懷了安易旻的孩子後,也不由得雙眼一黑。安二老爺是安
家唯一的官身,他唯一的嫡子自然是全家的希望。
可現在喬氏告訴她,她這個出色的孫子勾搭有夫之婦,還讓人家懷了孩子?
高氏昏了一陣醒過神來,就斬釘截鐵道:“這個孽種不能留!要是讓人知道,安家就完了!”
喬氏何嘗不知道,可是她更知道,這個柳清和是她兒子的心頭肉,輕易不能動啊。她可是將兒子近幾個月人不人鬼不鬼的頹廢樣看在眼裡,誰生的兒子誰心疼,她不想再看到兒子變成那樣。
“老太太,不如這樣,反正現在惜玉也懷了孕,到時候等柳氏將孩子生下來,就抱到惜玉那裡去,對外稱惜玉生的是雙胞胎。”
高惜玉就站在一旁,聽到喬氏出這個餿主意,頓時就冷笑道:“夫人此言差矣,我出身低賤,可生受不起出身這樣高貴的孩子!”
“你覺得呢,清越?”高氏轉頭問一旁靜坐好似這件事與她無關的柳清越。
柳清越是打定主意要讓柳清和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的,她道:“這畢竟是大爺的孩子,說不定是個男丁,我當然一切以大爺為重,我同意將孩子生下來。”
喬氏苦口婆心地勸高氏,高氏好不容易才改口道:“等孩子生下來,立馬就將柳氏遠遠地送走,現在不許柳氏隨意出門,派人好生看著她,不要弄出幺蛾子!”
柳清越立馬自告奮勇,“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畢竟是清和的姐姐,由我照料她,一定不會出什麼問題。”
高氏意味深長地看了柳清越一眼,點頭道:“也好。”
她以為柳清越一定會對柳清和動手,剛好她也覺得這個孽種不該要,就任由柳清越去。
柳清越當天就將柳清和院子裡幾個不好收買的下人給換了,又收買了幾個人為她所用。柳清和表示不服,但是現在安家沒她說話的份。
安易旻從來沒去過高姨娘的院子,所以當他出現的時候,高惜玉一愣神,手上的繡花針便紮進了肉裡去。
她連忙起身相迎。
“大爺真是稀客,怎麼今天會來我這?”
安易旻低頭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飛快地將目光移開。
“你懷了身孕,怎麼不歇著?”他四下看了看高惜玉的房間。很簡單,沒什麼貴重的家具
。
高惜玉連忙叫丫鬟看茶,又請安易旻坐下。
“大爺快請喝茶,這茶粗糙,怕大爺難以下喉。”
安易旻倒十分賞臉地喝了一口,似乎躊躇了一會兒,才道:“你在這住得可還習慣?下人伺候得還儘心吧?”
高惜玉聽到這兩句話,先是一愣,隨即眼睛就紅了,她彆過臉擦淚。
安易旻聽到了她輕微的抽泣聲,卻隻是低著頭,看著茶杯裡沉沉浮浮的茶葉,沒有反應。
“我給你送了點東西過來,”安易旻似乎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這才將繡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一盒沉香。
十分珍貴的香。
“我偶然聽到下人說你夜裡睡眠不好,今日偶得這盒百年沉香,留在我那沒什麼用處,就送過來給你用了。”
高惜玉盯著一眼那盒裝飾精美的沉香,漸漸收了眼淚,她一笑,“多謝大爺有心。”
安易旻總覺得高惜玉這笑容裡帶著些慘意,他低頭,又看到高惜玉的肚子,心裡閃過一絲不忍,他匆忙道:“這香你先用著,不要舍不得用,等你用完了,派下人來告訴我,我再給你買。”
高惜玉福身道謝,“多謝大爺體恤。”
安易旻站起身,不自然地一笑,“那你早點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我身子不便,就不送大爺了。”
高惜玉站著,看著安易旻開了門逃也似的出去了。夜風從門縫裡鑽進來,吹在她臉上,十分寒涼。
她盯著桌上的沉香看了一會兒,突然拂袖就將之摜在地上。
她僵站了好一會兒,才吩咐丫鬟秋玟,“悄悄地去大奶奶那裡,就說大爺今天來過了,送了一盒沉香來。”
秋玟低頭應了,正要出去,高惜玉又加了一句,“你再替我跟大奶奶說聲謝謝。”
高惜玉愣愣地看著地上那雕刻精巧的木盒,慘慘一笑。要不是事先得了警告,這東西是安易旻親自送來的,她滿心歡喜之下,焉有不用的道理?
她伸手撫摸肚子,低聲道:“娘會保護好你,任誰都不能傷你!”
她目光堅定而狠厲。
柳清越聽了秋玟帶來的話,哦了一聲,“叫你們姨娘好生養著身子,彆多想。”
“姨娘吩咐奴婢代她謝謝您。”
“嗯,回去吧。”
等秋玟走了,碧環才湊過來道:“大爺真真狠心。”
柳清越是吩咐她去跟高姨娘通了氣,讓她小心提防著。她當時說完,高姨娘還一臉不置可否,而今算是知道了大爺是個什麼衣冠禽獸,竟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
柳清越問了旁的,“柳清和那裡可有什麼動靜?”
碧環道:“二姑娘每天都在喝姑娘送過去的安胎藥,一日三晚,從不間斷。”
柳清越笑道:“喝了好啊,喝了給安易旻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兒子。”
碧環好笑的同時又有些奇怪,“姑娘怎麼知道二姑娘肚子裡的不是大爺的孩子?”
柳清越笑看了她一眼,反問道:“你覺得,若是真的是安易旻的孩子,她會肯喝我送過去的藥?”
碧環恍然大悟。
柳清和接連喝了大半個月的藥,肚子還是毫無反應。
她不由得有些著急了。這孩子要趁著還小的時候打才安全,若是月份大了,風險就大了。她還想和安易旻長相廝守呢,為了這麼一個孽種冒險實在是不值得。
她悄悄地讓丫鬟冬青去請大夫。也是沒法子,她自己丫鬟婆子一個都進不來。
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拿了銀子收買冬青。但她不知道冬青早就被柳清越收買了。冬青是個機靈的,且安易旻和柳清和兩人苟且,她著實看不慣,銀子她照收不誤,但是轉頭就去給柳清越通風報信了。
柳清越得了消息,冷笑,“想打孩子,也要等生下來才打得著。”
冬青悄悄地從外麵帶回來一包藥,依了柳清和的吩咐,煎給她吃。
柳清和喝了落子藥後鬆了口氣,忽又想起來,那個高姨娘那裡沒有動靜。那沉香是她以前對付趙二爺的妾室的,因為副作用太大,她不敢給自己用。
那妾室懷孕三個月,點了這香不超過五天,就滑了胎。而高姨娘少說也用了大半個月了,竟然半點動靜沒傳出來。
她不由得懷疑高姨娘根本沒用這香,又或者,安易旻根本沒將香送去給高姨娘!
畢竟那是他的親生孩子,他不忍心也有可能。想到這一層,柳清和頓時不痛快了。
晚上安易旻過來的時候,柳清和就裝作不經意地問,“高姨娘那裡可有什麼動靜了?”
安易旻一怔,自從他將沉香送過去,就沒在關注高姨娘那邊,他搖搖頭,“應該是還沒什麼動靜,我沒聽下人來說。”
柳清和注意著他的神色,見他十分不在意的樣子,有些急道:“再拖下去,高姨娘都要生了!”
安易旻今天被高氏訓斥了一通,心情有些不虞,他皺著眉頭道:“不過是一個姨娘,你這麼在意做什麼?就算孩子生下來,我不會在意就是了。”
這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柳清和本就懷疑他不忍心根本沒將沉香送過去,她冷笑道:“你隻怕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讓高姨娘將孩子生下來吧。這可是你唯一的孩子呢!你可不得用心護著!還騙我說已經將沉香送過去了,你心疼就直截了當地跟我坦白,柳清越都能容得下姨娘比她先生孩子,我有什麼資格容不得?”
柳清和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話裡說的高姨娘的孩子是安易旻唯一的孩子。
但是安易旻注意到了。
他低下頭,看向柳清和的肚子。這幾個月來憋攢的怨氣在這一瞬間放大。
他霍地站起身來,紅了脖子,“是,那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真是畜生不如,才會真的將那盒沉香送過去!”
撂下這句後,他拂袖而去。
柳清和愣住,她沒想到安易旻竟然會真的跟她發脾氣,可是還來不及生氣,她就反應過來剛才安易旻說的話裡的‘唯一的孩子。’
她心臟頓時一顫。
他…他都知道了?
安易旻從柳清和的院子逃也似的走出來,他的心很亂。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高姨娘興許沒用那個香,所以她現在安然無恙。
他隨意亂走,竟不知不覺間,又到了高姨娘的院子外麵。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高姨娘的房間裡了。
高惜玉目含警惕地看著他。安易旻渾然不覺。
“上回給你送的香,你可用了?”
高惜玉下意識搖頭,緊接著就反應過來,安易旻要是知道她沒用那個香,不知道會使出什麼彆的手段來呢。
“大爺,我…”
高惜玉還沒說完,安易旻抬手打斷她。
“我昨天聽大夫說起,懷了孕的人不宜用沉香,這香放在你這不好,還是先還給我,等你將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