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馬就想到自己家這個月的米缸已經見底了,隻能每日喝點稀粥,才能熬過去。
她就推門走了進來,搓了搓手,跟袁氏道:“袁嫂子,有件事情想麻煩你。你看你們家現在都能吃上米飯和肉了,我們家都窮得快揭不開鍋了,想跟嫂子借點糧食,就也不多,就借個幾十斤將這個月裹過去。你看成不?”
袁氏本來看到馬嬸進來,還心中一喜,想好好地跟她說說雲氏中邪的事情,但是她還沒說話,一聽馬嬸竟然是來借糧食的,頓時就瞪大了眼睛,“我家哪裡
有糧食?馬嬸,我家是個什麼情況,你還不清楚嗎?”
馬嬸一聽她不肯借,將頭往雲溪那邊一扭,“鄉裡鄉親的,誰家沒有一時難處呢,想當初,你家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我還給了你兩個紅薯呢,現在發達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不提那兩個紅薯還好,一提袁氏立馬就想到了當年為了這兩個紅薯他們是如何低聲下氣,馬家當時還算寬裕,當時馬家當家的也沒死,馬嬸是個吝嗇鬼,他們當年上門借糧,就給了兩個紅薯就把人打發了。
袁氏也不想解釋自家沒糧了,彆說沒糧,就是有糧她也不可能借給馬嬸。
“我家哪有糧?自己都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哪有餘糧借給你,你上彆家看看去吧。”
說著,就將馬嬸往外推。
馬嬸也是個潑辣的,認定了袁氏就是有糧不肯借,罵罵咧咧地走了,轉頭就將徐家發達的事情說了出去。
雖然看著雲溪吃得香,既饞又恨,但是想到自己剛才挨的那頓打,袁氏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雲溪很快將飯吃完,袁氏又道:“今天是送錢的日子,你吃完了就快點出發,將繡品拿去賣了,再將錢送去給良驥!”
雲溪的繡品在城裡有固定的繡樓會收,她每個月將繡品送過去,繡樓再將下個月的布料和繡線給她,雲溪就是掙個手工錢。
雲溪當然不會去給徐良驥送錢,但是她要去了解一下這個世界,以及原主的娘家,原主娘本來有一筆豐厚的嫁妝留給原主,但是自從後娘嫁進來,就以幫她打理的名義收走,後來雲溪出嫁的時候,後娘也沒有將嫁妝還給她。當然,原主後麵一輩子都沒有再見過那筆嫁妝。不然也不至於活得那樣窮困。
雲溪將原主做好的繡品帶上,就出了門。
鎮上離徐家有十多裡,若是走路,可能要走一個時辰,所幸雲溪剛出門不久,就碰上了一個牛車進城,那趕車的是個老爺爺,見她走路可憐,就邀她上車。
雲溪也不嫌棄,原主常年熬也趕繡品,白天又要操持家務,累得年紀輕輕地身體就開始不好,走了沒多遠就開始覺得累。
她坐上牛車,跟趕車的老爺爺說話。
“您是哪個村的?哦?您是要去給孫子送吃食
?”
原來這老爺爺的孫子也是個讀書人,也已經中了秀才,同徐良驥一樣,他也在城裡的官學念書。
也是從老爺爺這裡,她才得知,原來官學裡根本就不需要交束脩,甚至每個月官府裡會補貼糧食,隻是不是很多,隻能省著點吃。
“我孫子還在長身體呢,那點糧食哪裡夠他吃的,我也老了,閒來無事,就每個月進城一趟,給他送吃的。也有那種家裡真的窮得揭不開鍋的,一個月十斤米,每日煮成粥,也能度日…”
“我也是進城去給丈夫送錢的,他也在官學裡麵。每個月都要送。”
一聽她丈夫也是秀才,老爺爺驚喜道:“原來我孫子跟你丈夫還是同窗呢,我家沒有閒錢,每個月給送二十斤粗糧給他,送多了也怕他不好做人…”
雲溪明白了,這官學裡肯定有那種窮得吃不上飯的學子,雖然有這十斤米,但是總有人不夠吃的,若是送多了,彆人跟他借,他借也不好不借也不好,乾脆就每個月隻給他送這麼多,讓彆人開不了口。
“不過這發的可是十斤大米,若是換成粗糧,能換四五十斤呢。也夠吃了的,怎麼姑娘你還每個月去給你丈夫送銀子呢。”之所以這樣問,是他看到雲溪穿的也不是什麼好衣裳,在不起眼的地方都有幾個補丁。家裡應該也不寬裕,像他家這樣不愁吃飽的人家,供養一個讀書人,都沒有閒錢,雲溪卻每個月去給丈夫送銀子,就讓老爺爺有些疑惑。
雲溪聽他這樣說,也覺得不太對勁。
原主的繡藝很好,從原主的生平裡可以看到,她每個月繡品能掙一兩銀子,這一兩銀子留下半兩存起來給徐良驥作趕考的盤纏,另半兩都要給徐良驥送過去的。聽老爺爺說官學裡吃的都會發,若是能省一點,吃飽是沒有問題的,那麼徐良驥為何還要每個月拿半兩銀子呢。
要知道半兩銀子可不算少,夠買一百斤大米了。
懷著這樣的疑惑,雲溪決定要去官學看一看。
進了城,她打聽著找到了原主賣繡品的那家繡樓。
接待她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她看到雲溪來了,臉上堆出笑容。
無他,這雲溪不僅僅繡技好,還能自己自創花樣,繡出來的
繡品又精致又彆致,供不應求,彆家的夫人小姐都爭相買去做花樣呢。
“雲娘來了,一路累了吧,快坐下喝口茶。”
從她的態度,雲溪就看出,她們繡樓裡的繡娘,繡技一定不及原主,不然她不會這樣捧著。
她確實渴了,就坐了下來,接過熱茶道了謝,喝了幾口。
“這個月的繡品都在這裡了。”她將原主留下的繡品遞了過去。
那婦人接過,略略看了看,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雲娘的繡技又上一層樓了。”她笑道。
雲溪也笑了笑。
她命人取來銀子,連同下個月的繡線和布料都遞給雲溪。
“這是這個月的銀子和下個月的材料。”
雲溪卻隻接過了銀子。
她站起身來,微笑道:“最近家裡事情多,我可能抽不出時間來繡東西了,就不拿材料了。”
那婦人聽了臉色一變,“怎麼會?雲娘可是嫌銀子少了,這我們都是可以商量的。”
雲溪笑著搖頭,“不是的,是家裡真的有事情,我丈夫即將去趕考了,我要專心侍奉他,實在是抱歉了,等以後有機會合作,我一定會再來的。”
聽她這樣說,婦人對她也多少了解一些,知道她嫁的人是個秀才,現在也確實要到了秋闈的時候了。
為了將雲溪留住,她又命人去取了十兩銀子來拿給雲溪。
“雲娘,你我合作了一年多,這些銀子就當我贈給你丈夫的程儀,希望他能高中。”
說著她臉上閃過一絲惆悵,若是雲娘的丈夫高中了,她一定不需要再這樣拚命地做繡品掙錢了吧。
不過這一年多,雲溪幫她掙的銀子遠遠超出這十兩,有的繡品甚至能賣出幾十兩銀子,隻圖那些姑娘夫人們一個喜歡,再多的銀子都眼都不眨的。
說起來這個婦人還算厚道。
而雲溪現在也確實需要銀子作為本錢,她就接了下來。
“多謝夫人了,雲娘一定不會忘記夫人的恩惠。”
那婦人臉色微曬,“你還要去給你丈夫送銀子吧?快去吧,莫耽誤了。”
加上繡品那一兩銀子,雲溪現在有十一兩了。
她出了繡樓卻沒有著急去官學,先找了一個小飯館吃了飯。
她隻有十一兩銀子,不敢多花,隻
要了一盤菜,兩碗米飯下肚。
飯後,她問清了官學的路線。
此時已經過了中午,以前原主送銀子最晚不會超過中午。
官學修得並不氣派,遠遠看去就是一排排低矮的房舍。
大門敞著,沒有看門的人。
雲溪走了進去。
一路上能碰到一些身著青衫的讀書人。
雲溪無疑是美麗的,這一年的勞累操持,讓她備顯憔悴。
原主從來都沒有進來過,她都是在門外和徐良驥相見,徐良驥會在後門那裡等她。
但是今天徐良驥一直沒等來人,他不禁煩躁,在原地左右踱步。
過往有不少人是徐良驥的同窗,見他似乎在等人,就問他,“徐兄,等人呐!”
徐良驥一僵,敷衍微笑以對。
雲溪知道徐良驥在後門等她,她在官學裡轉了一圈,再碰到讀書人就問他認不認識徐良驥。
問了幾個人,剛好問到了徐良驥的同窗。
這人身材頎長,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青衫,容貌生得十分乖巧,麵容透著幾分稚氣,看著不超過二十歲。
“徐良驥嗎?我認識,是我的同窗,姑娘找他嗎?我方才還見過他呢,他在後門那裡,似乎在等人。”
雲溪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是這樣的,我是受了他家人所托,來給徐良驥送錢的。”
那書生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姑娘可去後門處找他,就是不知道他現在還在不在那裡。”
雲溪打聽道:“我聽說徐良驥每個月都要花去半兩銀子,他家裡不寬裕,他父母還托我打聽一下,他們擔心徐良驥學壞了。”
一聽這話,這書生就深深地將眉頭蹙了起來。
“徐同窗…我與他並不相熟。”他不願意背後說人壞話,但是聽說徐家家境不好,還是忍不住道:“不過,我聽說一些學子喜歡去宜春樓喝花酒,就是不知道徐兄有沒有這個嗜好了。”
這個消息已經足夠了。
雲溪道了謝,就告辭從官學正門走了。
這徐良驥多半就是將銀子花在這花酒上麵了。
一時間,雲溪不由憤怒,為原主不值。原主為了徐良驥拚死拚活沒日沒夜地做繡品才辛苦掙來銀子,她不相信徐良驥不知道這銀子有多難得,竟然哄騙原主拿去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