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亡國公主(十三)(1 / 2)

“皇上這是鐵了心要保施樂極這個妖女,就算寒了滿朝臣子的心他也在所不惜!”張太後氣得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

“太後切莫動氣傷了身體。皇上現在才剛封了姝貴妃,正在新鮮勁頭上,等過一陣子,也就好了。”一個著青緞的宮女名叫細萍的連忙上前相勸,她倒了一杯茶,捧給張太後。

張太後將茶拂開,道:“你當知道當年先帝那件事,那陳國妖女總算是死得早,不然梁國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都說不準。陳郡送施樂極來,分明就是打著禍亂梁國朝政的法子…”她忽地想起來一件事情,“你昨天曾說太子曾經在百官麵前站出來維護施樂極?”

細萍點了點頭。

張太後眉頭頓時憂慮地擰了起來。

“這施樂極確實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美人,若是太子也被她勾去了心神,梁國就真的危險了。劉聿已經因為這妖女枉死,再這樣下去,不知道這妖女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細萍勸道:“太子素來最懂分寸知輕重,太後不必太過憂心,若是實在擔心,不如請太子過來說說話。”

張太後想了想,搖頭道:“現在皇帝隻怕記恨上了我,彆落得個兩邊不討好。先不去請太子。”

她心裡已經定了主意。

……

檀素雖然受了傷,好在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及肺腑,宮中禦醫的藥還不如她自己製備的,施樂極讓唐夫帷臨時派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檀素等人。

那群臣子跪地請命,有不少大臣已經因為受不了這麼久的長跪暈了過去。

唐夫帷不可能讓這些人真的跪死在太極殿前,他將人晾了這麼久,也是時間做出反應了,他一麵賞賜無數金銀財寶給施樂極,一麵和她賞臉,將她的姝貴妃的貴字去掉,以後再找機會給她填上來。

施樂極冷笑兩聲,不做回應。

唐夫帷確實也為難,他也不可能真的將諾大的朝廷拋之不顧,施樂極冷笑,他也當做是默認了,頒了旨,將施樂極降了兩級,變成了姝妃。

群臣也知道這是皇帝做出的最終讓步了。太子唐序庭此時也十分賢德地親自去了太極殿,將百官中最有威望的徐太傅和幾

個鞏固大臣給扶了起來。

大臣們跪了一天一夜,心裡早就後悔了,又有些騎虎難下,皇帝沒反應,他們不能跪一會兒就起來了,像是鬨劇一樣,隻能一直跪著,一些腦子機靈的,跪得腿實在疼得受不了了,直接裝暈,被抬去太醫院休息去了。

仔細想想,這也真是一出鬨劇,不過是一個蠻夷女子,竟然讓他們如此如臨大敵,還舉朝百官跑來太極殿跪了一天一夜,最後皇帝還是沒有同意處決施樂極。

隻怕京中那些蠻夷人笑也笑死了。

想通這一關節,不少大臣臉色頓時發燒,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頭腦一熱,跑來太極殿跪了一天一夜的原因了。

徐太傅被太子扶著坐進了軟轎。徐太傅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

徐太傅臉色凝重,百官請命,這樣的場麵就算是從開國到現在幾乎沒有出現過。他尤記得上一個蠻夷女子進宮之後,在宮中掀起了怎麼的腥風血雨。

他是太子的師傅,兩人感情很深。

徐太傅握著唐序庭的手,低沉又凝重道:“姝妃不除,隻怕國將不國!”

唐序庭大驚!

徐太傅已經坐著轎子遠去了,唐序庭還站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

因為唐夫帷將她的貴妃之位削去,施樂極正好佯裝生氣,將唐夫帷趕走了。

是夜。她站在檀素的床前,檀素喝了藥,已經沉沉地睡去。

檀素不過十七八歲,睡顏還帶著稚嫩。

隨著唐夫帷體內的子蠱的成長,她體內的母蠱也越發的肆虐了。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年,她就會徹底壓製不住母蠱的凶性。

她伸手輕輕地在檀素的帶著一道血痕的臉上拂過。

信步推門而出,天上一輪圓月,淡淡的銀輝灑落了滿庭。

體內的母蠱有些蠢蠢欲動。

她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朝一個方向看去。

一個人影從暗處走了出來。即使沒有看清這個人的臉,施樂極也知道他是誰。

“你還來做什麼?”施樂極聲音中滿是冷意。

“公主…”衛兀走到光亮處,一身玄衣下,身姿挺拔。

施樂極無聲地吸了一口氣。

即使她確信衛兀沒有跟他的主子稟告自己的事情,衛兀在陳國當了這麼多年的細作,陳國

的滅亡一定跟他有脫不開的關係。

兩人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當所有的信任都被辜負,兩人再次相對,施樂極沒有像夢境中那樣抽出匕首插入他的心臟,已經是念及他曾經的救命之恩。至於陪伴之情,一開始就算有預謀的,已經算不上了。

“你立馬走,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

衛兀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施樂極目光冰冷,甚至連失望都不曾有。

這一路走來,他知道施樂極對於光複陳國的信念有多執著。

“太後想要你的命,你多加小心。”衛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身一躍,消失在暗色的宮牆後。

施樂極立在原處久久不動。她強迫自己不去想衛兀叛主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衛兀。

檀素不止一次地問過施樂極衛兀的去向,施樂極不想讓她傷心,她知道檀素對衛兀的感情。若是知道衛兀是梁國的奸細,心裡肯定會難過。

一晃秋去冬來,宮中難得平靜了兩個月。

施樂極從貴妃降為了姝妃之後,似乎沉寂了兩個月。

在皚皚冬雪落下之前,陳郡出了事。

大批打著光複陳國旗號的殘兵聚集在一起,擾亂陳郡旁邊的郡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施樂極知道這個消息是在陳國太子施荀傳來的急信中得知。

這些陳兵根本就不是正統的陳國將士,因為他們聚集在一起的目的並不是真的想要光複陳國,而更像是要激怒梁國。

因為他們騷擾梁國的百姓,搶奪他們的財產,燒毀他們的家園,還打著光複陳國的旗號。在這群人出現最初,施荀就覺察到不好,這些人的舉動無疑會激怒梁國,而陳國現在根本就無法防抗梁國,他們的軍隊被梁國人接管,即使在暗中布防,也絕沒有到成熟的時候。

而當施荀命人去查這群人的下落時,他們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施荀在信中懷疑,這群人根本就不是陳國人,而是梁國人在演戲,為的就是將陳國皇室一網打儘。

而唐夫帷隨後就接到了邊關急報,急報中稱陳國餘孽興風作浪。

這可最大程度地再次激怒了朝臣,他們主張將陳國皇室一律賜死,永絕後患。

唐夫帷也十分

震怒,當即就任命了將軍,親自帶著餘部去將這群餘孽掃平。

施樂極認為施荀的懷疑沒有錯,這就是梁國人搞出來的鬼。因為陳國滅國之後,光複的事情一直是暗中進行的,沒有施荀等皇室的帶頭,又怎麼會有人揭竿而起,想要光複陳國呢。何況這群人的行徑更根本就不是在光複陳國,他們這是將陳國最後一點希望都要徹底撲滅。

施樂極想找唐夫帷求情,但是唐夫帷根本就不見她。

無奈之下,她隻好催動了自己體內的母蠱,讓母蠱對唐夫帷體內的子蠱造成影響,讓子蠱對母蠱的依賴加劇。但如此一來,母蠱對她的反噬更加劇烈,以前隻是月圓之夜才會爆發,現在每半個月都會爆發一次。

唐夫帷不過幾天沒有見施樂極,就感覺自己已經快思念成疾。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想著她,這晚月夜,唐夫帷終於忍不住,邁步朝施樂極的宮殿走去。

這晚正好是冬月十五,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

施樂極的母蠱反噬也在這一夜。

自從上次施樂極反噬之夜因為毫無反抗之力被帶出宮之後,每逢反噬之夜,檀素都會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極樂宮靜謐一片,隻能看到主殿窗欞上的牛皮紙透出一點點的光芒來。

殿內,施樂極一頭的冷汗,她躺在床上,頭上甚至冒出了熱氣。

檀素緊緊地跪坐在窗下,試圖用聊天來轉移施樂極的痛苦。

“公主,我娘當年其實不讓我學蠱術,我是偷偷學的。”

施樂極已經聽不太清外界的聲音,她抬起眼睛看向檀素,檀素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為什麼?”施樂極簡短地問。

“因為我爹就是死於我娘的蠱術之下,他當年拋棄我娘,回了中原成親生子,我娘氣壞了,就給他下了蠱,將我爹殺掉了。後來我娘一生都很後悔當年的衝動,她時常喃喃自語,當年若是能不那樣任性,我爹也就不會死了。”

“你爹拋棄了你娘,你娘恨她也是應該的。”施樂極斷斷續續道。

檀素歎了口氣,“可是我娘殺了我爹之後,一直都活得不快樂。她鬱鬱而終。”

檀素沒有經曆過那樣轟烈深刻的愛情,即使她對衛兀有種

感情,但也隻是朦朦朧朧的春芽,沒有雨水的澆灌,萎縮為一簇枯芽。對於衛兀,她並沒有一定要得到的想法,更加不會因愛生恨。

檀素很明白自己的心境,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對感情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