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檀二話沒說,站起身就跟著宋威到了宋雪的房間。
楊氏也在,這一路上來,木檀和這個楊氏幾乎沒有什麼接觸,楊氏在看到宋威帶著木檀進來的一瞬間,臉色微微一變。
木檀的觀察力何其敏銳,她覺察到了楊氏的不快。
宋威估計是不放心,親自去請大夫去了。
木檀和楊氏還有兩個伺候的奴婢在房間裡。
楊氏這是第一次見到木檀的真容。雖然猜測到了麵紗之下的顏色不會太差,但是真的看到木檀的臉的時候,心中還是警鈴大作。
這姑娘比想象中更加年輕。
木檀的長相並不算沉魚落雁的那款,但是氣質卓絕,光是立在那裡,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清冷的氣質,就是楊氏,也覺得這個姑娘的氣質實在是尋常難見。
若是平時,楊氏肯定會趁著這個機會跟木檀套套話,她總不太相信自己的丈夫,突然帶了這麼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回來。若是楊氏還是個年輕姑娘,可能不會懷疑,但是楊氏上了年紀,有了一定的閱曆之後,不是那種任憑男人哄的小姑娘了。
這樣的女人,要說男人見了不動心,楊氏可不相信。
宋雪就睡在床上,一張臉白中帶青,睜著眼睛看著她。
“你是帶著帽子的姐姐嗎?”宋雪問她。
她大眼睛咕嚕嚕地轉了兩圈,扯出一個笑容,“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木檀素來堅硬的心在這瞬間變得有些柔軟,她走到窗邊,伸手探了探宋雪的脈,脈象紊亂,時強時弱,十分奇怪。
楊氏就站在一旁,見木檀將纖細的手指搭上宋雪的手腕,凝神細聽,不由得問道:“姑娘,難不成你竟會醫術?”
木檀眉頭微蹙,她隻能探查出她的脈象十分凶險,但是具體是因為什麼導致的,她不知道。
木檀搖了搖頭。
楊氏止不住有些失望。
宋雪一時間開始上吐下瀉,楊氏和兩個伺候的丫鬟抱著宋雪去如廁。
小姑娘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甚至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隻是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看著楊氏她們。
楊氏嚇得直抹眼淚,宋雪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可怎麼活。
半個
時辰後,宋威請來了大夫。
大夫坐到宋雪床前,一診脈,捋了捋胡須,隨即站起身來,告罪道:“實在是對不住,老朽對令愛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脈象,不敢亂用藥,我也不耽誤你們的時間,還是另請高明吧!”
楊氏一聽,眼白一翻,差點要暈過去。
宋威穩了穩心神,在路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宋雪的情況告知了大夫。
“大夫,這孩子就是拉肚子,也不是什麼絕症啊!”宋威有些不相信道。可是他也知道,若隻是尋常的拉肚子,怎麼會這樣嚴重呢?
那大夫拱了拱手,“老朽真的無能為力,請留步。”
說著,背起箱子就往外走。
宋威追了兩步,那大夫頭也沒回的走了。
而床上的宋雪又開始拉肚子,她輕輕地喊了一句娘,楊氏抹著淚,抱著宋雪進了隔間。
“相公!”
就在這時,隔間裡傳來楊氏驚恐的叫喊。
宋威頓時急得上前兩步,慌忙問道:“怎麼了?”
“相公,怎麼辦啊?”楊氏沒說怎麼了,隻是哭了起來。
宋雪已經八歲了,七歲男女不同席,即使宋威是父親,也不好闖進去。
木檀抬步走了進去。
她看了一眼就知道為何楊氏會嚇哭了,宋雪已經開始拉血了。
木檀緊皺著眉頭,幫著將宋雪收拾乾淨,楊氏抱著女兒出來,哭著將宋雪開始拉血說了。
宋威這才明白了為什麼剛才那個大夫一把脈就說讓他們另請高明。
宋威強忍著淚,輕輕地撫了撫宋雪顏色青白的臉。
“相公,我們要趕緊回家去,聽說杏仁堂的大夫很厲害,能活死人醫白骨!”楊氏仿佛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連忙拉著宋威的手說道。
宋威想要說話,可是喉嚨一梗,就是說不出來。
這裡距他們的家鄉永州還有六七天的路程,宋雪看樣子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正在這時,木檀走上前來,將宋威擠開。
她再次伸手搭上宋雪的手腕。
宋雪的脈象已經變得很微弱。
宋威敬茶地看著她的動作,不敢作聲。
楊氏方才就已經問過她,知道她並不懂醫術,此時見她還不懂分寸地擠上前湊熱鬨,頓時就有些生氣。
木檀剛才覺察到宋雪脈象有些奇怪,但是到底是怎麼奇怪,剛才沒有找出來,此時,她將手搭在宋雪的手腕上,再次凝神細聽。
楊氏見她裝模作樣的,心中大為不滿,以為她是在自己相公麵前作秀,正要開口嗬斥,宋威已經前一步覺察到,使眼神讓她不要說話。
楊氏隻好閉了嘴。
十幾息之後,木檀終於發現了不妥之處,她發覺宋雪體內有一股陰寒之息,大概正是因為這個,所以她才會一直拉肚子。
找出原因之後,木檀試著分出一絲絲內力,沿著她的脈慢慢地找出藏在她體內的那一團陰寒之息。
她的內力對於宋雪來說,絕對是無法承受的,所以她要十分小心。
她慢慢地一絲一絲地將內力輸進小姑娘的身體。
靜靜站在一旁宋威和楊氏最開始疑惑地看著她,隨即他們就看到宋雪的頭頂冒出了一絲絲喜煙!
楊氏瞪大了眼睛。
宋威也死死地將手捏成了拳頭。
大約兩炷香過後。
木檀收回了手。
她轉身對上宋威和楊氏希翼的目光,開口道:“我已經找到了雪兒生病的原因,是因為她體內有一股莫名的陰寒之息,小姑娘應該承受不住,所以才一直不停地拉肚子。這樣的陰寒之息,不可能會憑空出現在她的身體中,你們仔細地想想,在姑蘇的時候有沒有出現過什麼特彆的事情。”
宋威和楊氏頓時陷入回憶中,在姑蘇的時候就是出門遊山玩水,好像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出現過。
見兩人回憶不起來,木檀道:“想不起來就算了。我現在暫時用我的內力將這股氣息包裹了起來,但是因為我修習的功法也屬於陰寒功法,沒有辦法將這股氣息在不傷害宋雪的情況下清除,我若是強行將這股氣息擊散,會對宋雪造成什麼傷害我也不敢保證。”
儘管對她話中透露出來的自己是武林中人的信息感到非常驚訝,夫妻倆都知道現在不是探究這個的時候,宋威連忙問道:“木姑娘,那麼要怎麼辦才能將之清楚呢。”
木檀剛才就在思考過這個問題。
“很好辦,找一個修習陽剛功法的人就能將之祛除。”
“可是我們…”宋威遲疑道,“我們都是普通
百姓,不認識武林中人,還請姑娘救救雪兒!”話音剛落,宋威就要跪下。
但是他膝蓋剛彎,手臂就被木檀抓住了,他感覺一股強硬的力量從木檀手上傳來,他就再也跪不下去。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宋威也聽說過武林人的事跡,但是在現實中他從來不曾結交過這樣的人。因為江湖和俗世就是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江湖人尋常不會和俗世中人打交道。
“我認識。”
木檀眉宇間顯得有些無奈,“隻是這個人在姑蘇。而且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姑蘇,這都已經四五天過去了,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宋威和楊氏二人對視一眼。
木檀及時阻止了宋威跪下,但卻沒料到楊氏會突然跪下。
“木姑娘,求你救救雪兒吧!我給你磕頭了!”楊氏祈求道,說著就要磕頭。
木檀其實不喜歡這樣,她做事都是憑自己的心意,不需要彆人的感謝。
“你快起來,我救人與否都憑自己心意,不喜歡被人強迫,也不用彆人的感謝。”木檀道。
宋威看了木檀一眼,走兩步過去將楊氏拉了起來。
“快起來吧。”宋威明白木檀既然將法子都說出來了,就是會幫忙的意思。他雖然跟江湖人沒有打過交道,但是也明白這樣的人通常都很隨性。
木檀接著道:“我可以救她,但是我得將人帶走,因為我也不知道到底我認識的那個人還在不在姑蘇,我可能得找找他。”
楊氏一聽她要將宋雪帶走,臉色微微一變,問道:“那我跟著姑娘你們一道吧?不敢麻煩姑娘還要照顧雪兒。”
“不行。”
木檀拒絕得乾脆利落,本來她帶著宋雪回姑蘇都十分危險,若是真的語氣不好碰上人,她還得保護宋雪,若是再加上一個人,她到時候□□乏術。
這些正道嘴裡說著不濫殺無辜,真的到了那時候,誰知道呢。
而且她嫌麻煩。
見她拒絕得這樣乾脆利落,楊氏頓時有些訕訕的。她看了丈夫一眼,很猶豫。
雖然這個木姑娘看起來可以救她的女兒,但是真的能不能救還不知道呢。說起來,他們對木檀一點了解都沒有,就這樣將女兒交給一個陌生人,楊氏真的不敢冒險。
“或者
,讓我相公送你們去。”楊氏又道。
木檀看了宋威一眼,還是拒絕,“就我帶著宋雪去,你們給我留一個地址,等將宋雪治好了,我就將宋雪送回去。”
楊氏巴巴地望著宋威,想讓他站出來說句話,她實在不放心將女兒交給這樣一個陌生女人。
沒想到宋威隻思考了一會兒,就果斷同意道:“那麼,就麻煩木姑娘了。”
“相公!”楊氏驚得失聲叫了他一聲。
意思不言而喻。
木檀雖然很願意救宋雪,但是她絕對不會強人所難。
她從楊氏的話裡聽出她並不放心將女兒交給自己,不等宋威開口,就道:“既然夫人不放心,那麼就當我這個提議沒有說。有我的內力護著宋雪,應該能支撐個十天半個月,等你們找到一個修習陽性功法的人來救宋雪。”
楊氏聽她直接撂挑子,一時間臉色複雜變化,不知該怎麼處理,隻好看向宋威。
宋威瞪了楊氏一眼,連忙道:“我們沒有那個意思,木姑娘,我夫人她隻是擔心雪兒半路發病,會麻煩你。我們當然放心你了。”
宋威行商多年,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木檀雖然不大愛說話,人也冷清,但是她眸光清澈,不是壞人。
何況宋威還記得,上一次他抱著雪兒去看大夫,雪兒突然想如廁的時候,是她抱著雪兒直接進了旁邊一家商鋪。
即使不放心,楊氏也不敢再多言了。
木檀說她的內力隻能保護雪兒半個月,他們不認識武林中人,叫他們上哪裡去找人救雪兒呢。
木檀當然就帶著雪兒往回程趕,宋威給她和雪兒準備了一輛馬車。楊氏想要塞一個婢女伺候,也被木檀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