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金枝玉葉(八)(1 / 2)

五皇子謝胤雖然一直都沒有什麼動作, 但是太子卻不敢因此小覷他。

五皇子要是當初真的沒有什麼手段,他大概也不會娶到衛卓了。

太子是偶然一次發現皇上身邊的內宮大總管蘇曹在暗中和五皇子接觸才發覺了這個五皇子真的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樣無能。

那次治理水患可以說是運氣加成加上大皇子和衛卓在京城幫助他,但是仔細想想, 蘇曹伺候皇上已經快二十年了, 一直都是堅定的保皇派,他記得前世誰都沒有拉攏過這位皇帝身邊的紅人, 而五皇子卻做到了, 光是這一點就讓人不能小覷。

太子開始懷疑當初皇上之所以會將衛卓指給謝胤並不完全是因為忌諱他,五皇子也一定在後麵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可是五皇子當初為什麼想要娶衛卓呢?衛卓也隻是衛家一個並不受寵的女兒,就算是娶了衛卓, 衛家也不可能因此就放棄自己去幫助他。

太子越想越覺得當初的事情有蹊蹺。

他還記當初是因為寧櫻公主的死, 然後讓皇帝注意到了皇後的心思, 從而導致了後麵皇帝將衛卓指給了謝胤。

好像這一切事情不對頭的起點就是寧櫻公主的死。畢竟前世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而這輩子,就是因為寧櫻公主的死,導致了後麵一連串和前世合不上的地方。

現在皇上已然病重,他是太子本該高枕無憂,但是太子總是覺得哪裡似乎不太對勁, 讓他總是想要一探究竟。

衛卓對朝中的局勢幾乎都是從謝胤那裡聽來的。

她也覺得很奇怪,皇帝前世可沒有這麼快就開始迷上了術士的長生不老術, 她這世開始得實在是過早了點。

衛卓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她得做點什麼, 先不說太子, 至少先將皇後弄下台。

不過她現在這個身份確實是比較尷尬,她又不是老皇帝的妃子,如果是老皇帝的妃子,她就方便將皇後弄下台, 她現在的身份是皇上的兒媳,想來想去,隻有五皇子當上了皇帝,才能幫著自己完成任務。

她決定曲線救國,先幫著五皇子上位,這樣就能一舉兩得,一來將太子給擼下來,二來,五皇子要是上位了,他肯定不可能尊皇後為太後,肯定要給自己親娘一個高貴的身份的。他已經屈於人下太久了。

謝胤每天都是下卯就回家,從來不會出去花天酒地,兩人成親都一年了,但是謝胤彆說姨娘了,就是通房也沒有一個。彆人都還以為他們夫妻倆是太過恩愛了,所以謝胤才會這樣收心。

老實說,就連衛卓都有些驚訝,謝胤竟然能這樣清心寡欲,每天回家吃了飯就開始寫字看書,幾乎不會去做古代男人大多數都會做的娛樂項目。

平靜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入了冬,西北的黨項人沒了糧食,就開始來犯邊界。

這樣的事情幾乎年年都會發生,但是今年不太一樣。今天黨項人那邊發生了雪災,大雪凍死了大批的牛羊,黨項人沒有了食物,隻能南下入侵夏國。

好在秦鎮一直鎮守在西北,但是快要糧儘馬絕的黨項人竟然不像以前那樣能被大夏的軍隊嚇退,他們沒有了糧食,殊死搏命,集結了大量的軍隊,這些遊牧民族天生就有一股子血性,現在血性完全被活下去的**支配,秦將軍的十萬將士竟然有些守不住西北門戶。

急報傳回朝堂,本來身體就不太好的謝禎撐著身體和大臣們討論了方案,有的主戰有的主和。

主戰的大臣認為黨項人根本就是喂不飽的野狼,休想用一點點東西就將他們打發了,而且大夏國自從開國以來,對黨項人就從來沒有怕過,京城好幾個已經高老的將軍都曾經跟著先皇征戰過黨項人,將他們趕到了草原深處,二十年不敢來犯。現在他們大夏也同樣能將人再次打得屁滾尿流。

而主和的人則認為,大夏因為這次的災情已經傷了國力,加上現在國庫空虛,打仗是非常耗財耗糧的事情,國庫裡既無錢也無糧,一旦開戰就可能會麵臨前線的士兵無糧可吃的局麵,沒有糧食,這戰爭怎麼能勝利呢?現在主和隻是臨時性的對策,等到時候大夏國力富足之後,再狠狠地給黨項人一個教訓也不遲。

兩邊爭論的都有道理,而皇上其實更趨向於主和。

因為就像是主和派的人所說那樣,現在大夏國力空虛,已經經不起戰爭的消耗了。而且皇帝年紀大了,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血性方剛,對戰爭有一種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畏懼。

太子是主戰的。

他認為大夏就算是現在國庫不充盈,也並沒有到那種吃轉不開的地步,皇宮一年的耗用就上千萬錢,隻要皇室帶頭節儉,是完全可以給前世的士兵湊足糧草的。

難不成,一個泱泱大夏,舉國之力還不足以抵擋幾個蠻子嗎?

而一直都習慣沉默的五皇子這時候卻罕見地站了出來,他洞悉了皇帝的想法,站出來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他主和。

太子第一次和五皇子對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皇帝內心也是主和,眼看著今年的暴雪愈發大了,皇帝決定要派出使者前往前線,和黨項人談判。

太子深感失望。

“父皇真是越老越糊塗了!”謝崇華回到東宮,頹敗地坐了下來,垂首歎息。

“劉先生,你說說看,主和就不需要消耗糧食和銀兩了嗎?黨項人雖然人數沒有我們多,一點點東西是絕對無法將人喂飽的,主和黨項人一定會獅子大開口,到時候錢也沒有了,糧食也沒有了,最重要的是,大夏的尊嚴也沒有了!”謝崇華扼腕歎息。

“太子不必過於自責了,現在皇上的身體不比從前了,不願意冒險也有的,打仗畢竟不是絕對能贏的事情,現在國庫確實空虛。”

“國庫空虛!難道跟黨項人議和就不需要付出銀兩了嗎?難道大夏的尊嚴還不足以舉國之力來捍衛嗎?皇上真是越老越糊塗!劉先生你是不知道,今天就連一直像個透明人一樣的五皇子也跑出來支持議和,真真是可笑!明天我還要向父皇進諫,絕對不能議和!”

而這邊,謝胤下朝後回到家中。

他每天都會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告訴她,這次也一樣。

“你主張議和?”衛卓聽了之後有些驚訝,“你為什麼會主張議和呢。我覺得你不是能吃這種虧的人啊!”

謝胤笑道:“這種虧有什麼吃不得,更大的虧我都吃過了。一時的隱忍也沒有什麼不好,他們都覺得這次好像是大夏的尊嚴被我們丟到地上踩,但是卻忘了一個典故,勾踐臥薪嘗膽,後麵還是將最開始被迫丟棄的尊嚴給撿回來了,還將對手一網打儘。”

“可是,就算是這次議和,這一仗是避免不了的吧”衛卓道。

謝胤點了點頭,“當然避免不了,隻要能撐過明年,大夏就可以扭轉局勢。”

“可是,誰能保證明年就會諸事順利呢,若是再像今年這樣怎麼辦?”衛卓對於這個國家沒有多少歸屬感,但是原主是這個國家的人,所以她還是願意維護大夏的國威的。

謝胤笑了笑,“明年一定不會發生的。”

就算是太子百般進諫,除了被皇帝訓斥了幾頓,沒有彆的作用了。

皇帝派出的使者很快就到達了西北大營,去了黨項人的大營也順利地見到了黨項人。

黨項人都已經做好了這次要打一場硬仗的準備,但是誰能知道,大夏國竟然會不戰而敗,主動求和。這在黨項人的曆史上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

如果能夠不勞而獲,黨項人當然願意,隻要將這個寒冬度過,等到春天來臨就好了。

黨項人派出使者,跟著大夏的官員回京覲見皇帝,要提出他們的要求。

黨項人進了皇城之後十分的張揚跋扈,絲毫不將大夏的君主放在眼裡。黨項人野性十足,骨子裡是尊敬強者的,大夏不戰而敗,讓他們從心裡瞧不起。

黨項人果然獅子大開口,要大夏賠償糧食千萬石,白銀三千萬兩,隻要大夏能滿足這個條件,他們就跟大夏議和。

雖然知道黨項人確實會獅子大張口,但是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大成這樣,而且絲毫沒有還價的餘地,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謝禎大怒,可是想了想,若是打仗,說不定可要花費這個數,要是能不動一兵一卒,就將黨項人打發了,似乎賠償也沒有什麼難以接受了。

可是想想大夏國的尊嚴就這樣敗在自己手上,又覺得實在是有些愧對辛苦打下江山的列祖列宗,所以謝禎一直在猶豫,沒有下定決心。

但是還不等謝禎下定決心,來京城談判的黨項人在一夜之間全部被人殺死,或者說沒有全部,還有一個黨項人逃了出去。

這件事難以去查明是誰做的,但是也可以想象得到,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主戰派做的,將黨項人的使者殺死,激怒黨項人,黨項人就不會再同意議和,而大夏隻能出戰。

黨項人果然被激怒,一夜之間,黨項人派出十萬大軍,徹夜輪番攻城,把守邊關的將領沒有能守住防線,邊雁城被攻下,隨即黨項人的鐵騎連夜南下,又接連攻陷下了兩座城池。

如今朝中,曾經跟隨先帝打仗的將軍都已經垂垂老矣,而新的將軍們因為在對戰上沒有經驗,根本就抵擋不住黨項人的鐵騎。

謝禎本來都已經想要開戰了,可是看這個情況,就算是打仗,大夏說不定也要輸,到時候再議和,就更加沒有尊嚴了。

好在這時候秦鎮親自出戰,將黨項人的鐵騎攔在了渡河口關外。

謝禎連忙派出使者想要議和。

但是這時候黨項人不但將最開始的籌碼加了價,到了現在更是要求要謝禎將之前黨項使者被殺案的始作俑者給找出來交給黨項人。

若是換了謝禎年輕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容忍這樣侮辱尊嚴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是這兩年來,他一直沉迷方士練長生不老丹。他的心思早已不在治理國家上麵,而變成了追求長生之術。

他這次有些猶豫不決,找了術士給算了一卦,結果開卦的結果是大凶。

開戰的結果是大凶。眼看著現在黨項人還是不減當年的勇猛,而大夏國力早就不敵當初,謝禎最後還是下令嚴查當初使者被殺之事。

奉命追查的正是大理寺卿。

這案子已經過了半個月,本來也並不好查,但是那個逃走的黨項人竟然回到了黨項人的陣營裡,口口聲聲聲稱當初殺死他們的人正是太子。

謝崇華頓時就陷入了不利的局麵。一邊是虎視眈眈的黨項人,一邊是糊塗皇帝。

黨項人要求謝禎廢掉太子!否則就要開戰。

這是黨項人玩的遊戲,就像是當初謝禎的先祖將黨項人逼到退無可退的道路一樣,現在風水輪流轉,變成了黨項人開始玩起了貓戲老鼠的遊戲。

謝禎猶豫不決。若是因為黨項人要求就將太子廢掉,這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而這時,太子也上書說自己並不是凶手,謝禎趁機就給了太子自證清白的機會,讓他將當初的真凶給查出來,一來可以將太子從這件事摘出來,二來黨項人那邊也就沒有理由再要求廢除太子了。

就算是太子查不出幕後之人,謝禎也打算到時候要弄一個替罪羊出來頂包。

“這樣看來,這個人是早有準備。將黨項人殺了,卻偏偏留下了一個活口。他似乎算得很準,想要這個活口回去報信,以為是我動的手,然後借著黨項人的手將我除去。劉先生看,這個人可能是誰?”

劉先生不敢隨意揣測,“很多人都很有可能,畢竟現在想要入主東宮的人可不止一家。”

“大皇子現在已經被軟禁在家,但是也不排除大皇子的嫌疑。他雖然被軟禁了,但是淑貴妃還是沒有失寵,大皇子完全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就是二皇子也不能排除在外,他外祖父雖然已經告老還鄉,但是門徒甚廣,這朝中幾個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曾經都是他外祖的學生,他們若是支持二皇子,二皇子也不是沒有希望。”

太子將最有可能的皇子們都一個個地數了。

“殿下還漏算了一個人,我們都將他漏算了。”劉先生提醒道。

“誰?”

“五皇子謝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