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的血蠱在沸騰,甚至開始顯露在他的皮膚表層。
龍脈可以解他中的毒,卻沒法壓製血蠱。
血蠱就是宿主本身,果情緒過極端,血蠱們就會開始具現化的試圖鑽出皮囊。
所以向來身有血蠱的人果不想被旁人認作異類,就必須要平心靜,絕不能有多的情緒。
巫晏清那張臉確實林下清風般高潔美玉,但此時微微鼓起的皮膚下的蟲類完全扭曲了他的俊雅,謝慈離他極近,此時簡直要被嚇得心臟驟停了。
他甚至能看見巫晏清的手臂上鑽出一隻渾身血紅的蠱蟲頭顱,謝慈不住往後退,一張臉滿是驚恐與害怕,他甚至沒力尖叫出聲,隻敢軟著嗓子啞聲道:“滾開、滾開!”
巫晏清愣了一瞬間,他垂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不知是不是錯覺,麵上一瞬間變得空白,就好像是什麼醜事、不可見人的臟事突然被心愛的人知道的那種絕望。
他渾身僵硬,喉頭的口水甚至都沒法吞咽下去。
他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驚恐的說:“怪物!”
謝慈的模實在惹人憐愛,眼神與身體動作中滿是抗拒與害怕。
巫晏清的手輕輕垂下,他想安慰謝慈,告訴他那血蠱不會傷害他,告訴他一切的真相······告訴他其實自己心儀他已久。
可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為謝慈、那個可憐的紈絝被嚇得神智混亂,瑟縮在牆角啞聲哭道:“嗚嗚沈棠,玉書,救救我。”
他是見不到光的瞎子、是不幸的怪物、是所有人眼中醜陋的疤痕,母親為他而死,父親被他所殺,他曾以為自己活該死在灰白的牆壁,被磚瓦徹底掩埋。有人徒手掰開了一切的桎梏,牽著他的手,告訴他向死而生。
可今,那人也要離去了。
他像所有人一,害怕、畏懼他。
他不會愛他。
巫晏清覺得自己的眼睛很痛,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的痛。
熾熱的水滴在他的手背上,巫晏清才恍恍惚惚的明白,原來他流淚了。
年幼見證母親死亡的他沒有哭,少年時期經曆無數次廝殺、無數次瀕臨死亡,他也不曾哭過。
就好像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逐漸變得不知道該表露情緒,不知道笑、不知道哭,像是處在人世中瑀瑀獨行的怪物,等黎明出來,就該灰飛煙滅、什麼都不剩了。
巫晏清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離開,謝慈本就膽小,他像一隻剛剛被獵人捕獲的兔子,紅彤彤的眼中滿是淚水,就要被嚇壞了。他這個怪物應該離他遠一。
他披上衣衫,墨色的長發遮蓋住半張臉,血蠱已經慢慢平複下來了。
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巫晏清聽到床榻上傳來輕輕的一聲:“你哭了嗎?”
巫晏清的臉依舊是冰冷高潔的,隻有那雙眼,眼睫下好似還有幾水光。
他沒說話,隻是沉默。
謝慈卻又小心的、笨拙的問了一句:“是不是很疼,醫可以治得好嗎?”
巫晏清隻覺得心口的堅冰要被這人徹底融化了,怎麼有人會這矛盾,一麵花心多情,卻在追求他的時候認真堅持。一麵懶惰閒散,膽小怕事,一麵又敢於為他下廚、小聲關心。
他生平第一次想要在一個人麵前卸下麵具,好好的索求一個溫暖的、沒有勾心鬥角的懷抱。
巫晏清靠近謝慈,輕輕攬住,他能感覺到謝慈嚇得一抖,但還是忍住了。
他的聲音有沙啞,帶著刻意的示弱:“很疼,特彆疼,醫治不好。”
“阿慈,你彆怕我。”
謝慈咬了咬唇,並沒有說話,好一會兒隻是輕輕拍了拍巫晏清的肩膀。
謝慈說草包也並不全然蠢得無可救藥,若說對巫晏清這副示弱的模心軟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讓他敢於大著膽子這說的,是為他自己、獄中的父親、前途未卜的弟弟時刻惦記的沈棠。
他當然不敢惹怒皇帝,甚至會嘗試著與對方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