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叫不醒裝睡的自家公子,隻好自己加倍乾兩個人的活,跑來跑去忙得像是一隻陀螺。柳弦安看到之後還很費解,問他明明大家都沒有很忙,為何隻有你一個氣喘籲籲地來回穿梭?
“……”
他的疑惑聽起來是如此的發自內心,問得阿寧又生悶氣又想笑。柳弦安伸手將人叫到自己身邊,擦了擦汗,又從“供桌”上摸了一個冰涼的果子:“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一個月吧。”阿寧先前也沒參與過這種事,都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經驗,“二莊主好像還要去附近幾個村落裡給老人們義診,會帶走一部分弟子,到那時這裡人手少了,公子可就不能再偷懶了。”
柳弦安往後一躺,再議再議。
白鶴山莊的弟子們已經很習慣自家二公子的做派了,畢竟是莊主拿著棒子都打不勤快的人,娶不到公主也未見悔改,依舊走哪兒躺哪兒,可見是天生的懶,並不算偷奸耍滑,甚至還有弟子懷疑這是不是某種罕見的病症,嗜睡、多思、恍惚,再加一個胡言亂語,越想越像啊!於是對待二公子就越發寬容憐愛,有時還會幫他削好果子,再切成方便入嘴的小塊。
阿寧:“你們不要再這麼慣著啦!”
結果並沒有人聽。
柳二公子的睡仙日子也就一直愜意著,他無所事事,便在腦海內將白鶴城的地圖勾勒了一遍又一遍,將同遊路線再度細化,萬事俱備,隻差一個驍王殿下。除此之外,若硬還要找出一處不太圓滿的,便是他覺得城南應該再有一座塔,不必太高,九層即可,那樣就能登高遠眺,觀落霞賞燈火,到了數九寒天,塔尖上或許還能積上一丁點雪。
“公子,公子!”阿寧在他眼前揮揮手。
柳弦安回過神:“怎麼了?”
“公子。”阿寧指著另一側的空椅子,“二莊主帶人去了村裡,三五天內不會回來,這裡也需要坐診的大夫,暫時無人能頂,公子去唄?”
言畢,不等柳弦安答應,便強行將人拉起來,又按在椅子上穩當坐好,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可見已經在心裡排練過許多遍。他興奮而又得意,此番總算能有機會讓旁人見識一下自家公子的醫術,簡直恨不得找個鑼來敲,讓十裡八鄉都好好瞧瞧。
但除他之外,現場其餘人卻一個比一個淡定。柳弦安本人坐是坐了,但也隻是坐了,無非是換個地方繼續修自己的九層白塔。而弟子們見二公子坐到了看診大夫的位置上,也隻認為他八成是躺累了,想坐會兒,坐就坐吧,反正二莊主不在,椅子空著也是空著。
於是還是各忙各。
柳弦安單手撐著腦袋,半閉起眼睛,在炎炎烈日的烘烤下,聽著山道上若有似無的風聲。
“喂!”不知道過了多久,麵前突然有人問,“你是不是白鶴山莊的大夫?我方才聽到他們叫你公子。”
柳弦安睜開眼睛,見問話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眉目生得深邃鋒利,一身藍衣,頭發裡也編著同色的裝飾,腰間佩一把寶石匕首,打扮精致華貴,卻不似中原人,倒像個異族富戶的任性少爺。
柳弦安並沒有介意他的失禮,點頭道:“我是大夫。”
“我小叔叔受了傷,走不動路,就在前頭不遠處。”少年繼續說,“你能去幫他看看嗎?”
“怎麼傷的?”
“摔傷。”
柳弦安從旁邊拎起一個藥箱:“可以,走吧。”
少年可能也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還稍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趕忙追上去,與他肩並肩一同走,又笑嘻嘻地問:“大夫,你醫術應該不錯吧?”
“嗯。”
“那就行,哎,我叫雲悠,白雲的雲,悠然的悠。”
說是前頭不遠處,實則走了大半天,還不是官道,越走越荒僻,野草叢生的。
柳弦安納悶:“病人是——”
話未說完,那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就明晃晃搭在他的脖子上,割出一道細小血痕。
……
而與此同時,另一支隊伍也抵達了山的另一側。
“主子。”程素月差人將茶棚灑掃乾淨,“咱們在這休息一陣吧。”
高林把馬匹與隊伍規整好,回來之後納悶地問:“怎麼來往的行人與商隊,人人身上都飄著一股子清涼藥膏的味道,這山裡是有什麼厲害的蛇蟲鼠疫要驅趕嗎?”
“那倒沒有。”茶棚老板娘聽到之後,笑著解釋,“藥膏是清涼降暑用的,我這也有兩盒,客人若是需要,儘管拿去用。白鶴山莊的弟子現在正在山上免費發呢,誰都能去領,有什麼頭疼腦熱的,也能讓他們幫忙瞧瞧。”
“原來是白鶴山莊啊。”程素月道,“我們正好有事要去拜訪柳莊主,不過他應當不會親自參與這些小事吧?”
“柳莊主沒來,二莊主來了,還有個年輕的公子,不知道具體是哪一位。”老板娘道,“據說都累病了,成天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唉,心疼。”
梁戍嘴角一揚。
程素月也猜到是柳弦安,於是她立刻將衣袖往平整拽了拽,拽完又擔心會被兄長與王爺取笑,於是不動聲色往過瞄了一眼,卻見自家王爺已經大步出了茶棚,急忙跟上去:“茶水都還沒上,現在就要出發嗎?”
“你跟過來乾什麼,回去!”高林擋著妹妹,“王爺要更衣。”
程素月萬分不解,大白天更哪門子衣?
但高林卻覺得這很合理,因為方才茶棚老板娘都說了,白鶴山莊的人正在山上發藥,二莊主也在,那王爺自然得盛裝出現,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體現求娶柳三小姐的誠意。
程素月壓低聲音:“但王爺又沒打算真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