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1 / 2)

長風有歸處 語笑闌珊 17379 字 8個月前

梁戍問:“城中人人都被女鬼嚇得不敢出門,你卻還跑來這陰宅裡特意尋她?”

“你們能賺這筆抓鬼的賞銀,我就賺不得?”劉猛撇嘴,“我方才就說了,大家各憑本事,不過我已經在這裡守了三天,什麼都沒守到,你們還是彆浪費時間了。”話說完,就一瘸一拐地想走,都挪到門口了,回頭見身後兩個人還沒有動靜,便又提醒,“喂,這裡是城中禁地,官府嚴禁任何人進出,你們真不走啊?不走隨意,但被官差發現了可彆牽連我。”

柳弦安點頭:“好,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將你供出去。”

劉猛“嘶”了一聲,暗自嘀咕,這兩人怎麼油鹽不進的,但也無計可施,便隻自己匆匆忙忙地溜了。

柳弦安道:“原來抓鬼還有賞銀,是官府的賞銀嗎?”

“這種在民間懸賞抓鬼的事,官府哪怕要做,也是通過城中的大戶來做。”梁戍道,“否則有刀有兵卻仍被鬼影耍的團團轉,到頭來還要請百姓幫忙,傳出去實在丟人。”

柳弦安琢磨了一下,覺得此話很有道理,他道:“那懸賞的應該就是方才劉猛口中的‘餘老爺’了。”說完又在屋裡走了兩步,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在月光下撲撲簌簌地落。這裡看起來已經很長時間沒人進來過,桌椅板凳都散發出潮濕的黴味,橫七豎八地散落著,應當是在主人家離開後,又被小偷洗劫過許多次。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突然飄來一股陰風,和“滋——”一聲古怪的聲響。梁戍一把握住柳弦安的手,轉身望去,卻是風吹開了衣櫃的半扇門,吊在那裡,吱吱呀呀晃來晃去。

虛驚一場,柳二公子的心跳卻半天沒有平複,也不知是被鬼驚的,還是因為驍王殿下的掌心著實是暖,暖而乾燥,又很有力氣,在這種陰風嗖嗖的鬨鬼夜裡,屬實能一直暖到心裡。

梁戍問:“嚇傻了?”

柳弦安回神:“……王爺在說什麼?”

梁戍調侃:“在說原來四萬八千歲的神仙也會怕鬼。”

柳弦安道:“我是在想彆的事情。”但也不好細說在想人家的手,便趕緊轉移話題,“衣櫃也太爛了。”

“這扇門看起來已經壞了很久。”梁戍道,“但櫃子裡麵卻很新。”

新的不像是經曆過風吹日曬,可看它的擺放位置,又是對窗向陽。柳弦安聽出他的意思:“所以櫃子裡原本放著東西,是近期才被人取走的,隔板才會看起來依舊很新。”

可那東西會是什麼呢?應當是極不值錢的,或者至少也得是看起來極不值錢,否則不會曆經多次洗劫,卻直到最近才被取走。

梁戍道:“再去彆處看看。”

柳弦安應了一聲,被他帶著往後院走,兩人的手指依舊相扣著,暗探嘛,這很正常。

於是就還是該暖的地方繼續暖,該跳的心也繼續跳。

……

回到客棧時,天已經蒙蒙發亮。柳弦安洗漱過後,將自己裹在被子裡,覺得整個人都有些飄忽,腦子亂哄哄的,來不及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細做整理,便已經沉入夢鄉,夢裡的三千世界也一樣亂,於是他便徑直穿過一群又一群正在爭論大道的賢者,一直走到溫泉邊,梁戍欣然張開雙臂,一句廢話都沒有,將人接到自己懷裡。

世界就都安靜了。

安靜到直到中午被阿寧搖醒,他仍覺得自己身處一片純白真空中。阿寧拽著自家公子胳膊,強行將人拉起來坐好,手腳麻利地往身後塞上軟墊:“起床!”

柳弦安勉勉強強半睜開眼睛:“唔。”

阿寧一邊替他換衣服,一邊問:“公子昨晚夢到什麼啦?一直在笑。”

柳弦安回味了一番,答,我夢到了驍王殿下,我們在一起沐浴。

阿寧手下一頓,之前都是夢到驍王殿下獨自沐浴,怎麼現在居然變成了共浴?

柳弦安卻覺得還可以,人都要沐浴,沐浴又不失禮。

阿寧道:“……公子快彆笑了。”

柳弦安推開被子坐在床上,繼續問:“在咱們家的藥山上,是不是有許多溫泉?”

“有,但那是用來培藥的,莊主和大公子不準任何人去泡。”阿寧道,“公子還是彆打藥泉的主意了,省得又挨罰。”

柳弦安提出假設,那萬一是驍王殿下想去。

“驍王殿下什麼世麵沒見過,王城裡有溫泉,西北也有,都是大得沒邊那種,哪裡會想泡咱們家的藥山小溫泉。”阿寧不為所動,將熱手巾蓋在他臉上,“閉眼睛!”

柳弦安被劈頭蓋臉擦得沒法說話,還要嘰哩嘟嚕地反駁,阿寧聽而不聞,回去重新擰帕子時,梁戍在外敲門:“起床了沒?”

“來了。”阿寧甩甩手上的水珠,正要去開門,柳弦安已經似一陣清風飄過他身邊。小廝目瞪口呆,一瞪自家公子怎麼穿得亂七八糟,不穿鞋就去見客了,啊,何其失禮!二呆這也跑得太快了吧,好像之前還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

屋門打開,梁戍也注意到了他的赤足,踩在青竹地板上,雪白腳踝上的紅繩也不知正在係誰的魂,但柳二公子是沒有自己正在係人家魂這種覺悟的,他問:“我們要去牟大嬸家嗎?”

“先去穿衣服,然後我帶你去吃飯。”梁戍道,“冬日天寒,以後彆光著腳到處跑。”

柳弦安辯稱:“不冷。”

“不冷也得穿鞋。”梁戍拉著他坐回床邊,“我去樓下等你。”

兩人說了總共不到十句話,而且說的還都是很正經的話,吃飯穿衣查案,但不知為何,阿寧突然就覺得哪裡不太對,他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委婉地問:“公子,你有沒有覺得王爺對你,好像和對高副將不大一樣?”

柳弦安自己穿好衣服:“哪裡不一樣?”

“就是……”阿寧糾結,“哎呀,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樣,比方要是高副將衣衫不整,王爺肯定是懶得管的,管也是因為軍紀,不像是對公子……王爺像是極為關心公子,連說話的聲音也要輕上許多。”

柳弦安心想,那這不是很好。

他套好鞋襪,又將自己收拾整齊,方才下樓去吃午飯。桌上已經擺好了各色山珍,一口火鍋用爐子煨著,熱氣騰騰。

“高副將不在嗎?”

“他先去城中各處看看。”

梁戍幫柳弦安擺好碗筷,又替他把菌子一片一片地燙好,米線也要放涼些再端過來,旁邊的親兵都看傻了,猜想自家王爺是不是中了邪,比如說被哪個冤死的老媽子附了體,否則怎會伺候得如此熟練?

越看越像,越看越憂心忡忡,一個個脖子都快伸到了鍋裡,最後被驍王殿下全部打發出門,不要留在這裡礙眼。

街道上比前幾日更加安靜。

這也正常,因為昨晚剛剛又鬨過一次鬼,正常人都不會想要出門。隻有牟翠花院子裡聚集著一群嬸子,正在曬著太陽,陪她說一些安慰的話,結果突然就有人推開了院門。

“大嬸。”阿寧抱著藥箱,“你今天怎麼樣啦?”

“是小大夫啊。”牟翠花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又看見了阿寧身後跟著的兩個人,“這……”

“這是我家兩位公子,也是大夫。”阿寧脆生生介紹,“跟過來一起看看。”

但這話看起來沒什麼可信度,說柳弦安是大夫也就算了,驍王殿下是無論怎麼看都不像醫者的,於是牟翠花便連連擺手道:“我好了,我已經好了,你們還是快些走吧。”

“急什麼。”梁戍拖過一邊的椅子,往院當中一放,周圍的嬸子們立刻就站了起來,紛紛借口有事,走了,拉都拉不住。

老姐妹情就是這麼稀薄。

牟翠花道:“我真的已經好了。”

梁戍眉眼一抬,提醒:“現在是好了,萬一今晚鬼又來了呢?”

牟翠花簡直要哭:“她……她也沒道理一直纏著我吧,這城裡和她爹吵過架的,罵過她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啊。”

“鬨鬼的事,誰能說得準。”梁戍道,“與其盼著鬼去找旁人,不如想個辦法,將她抓了,省得這鬼將來在城裡飄膩了,又跑去找你的兒子。”

牟翠花臉都白了:“她她她一直就看不上我們栓子,現在跑去找他做什麼?”

柳弦安一本正經地答:“吸陽氣。”民間故事裡都這麼寫。

沒有哪個當娘的能聽得這話,牟翠花當場五雷轟頂,看著又要昏,阿寧趕緊將嗅鹽遞過去。柳弦安也搬了張椅子坐在梁戍旁邊,繼續道:“這城裡得罪過萬圓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可她卻偏偏找了你,不去找那剩下的九十九,這是為什麼?”

“我哪知道為什麼。”牟翠花道,“真不知道啊。”

她又絞儘腦汁地回憶了半天,也沒能回憶出什麼有用的線索,自己當年都做了什麼?頂多就是知道了萬圓和獵戶的私情後,尖酸刻薄地罵上幾句,又或者是在萬圓入獄後,幸災樂禍地到街上嗑了一早上瓜子。

“可是下午……下午傳出那丫頭自殺的事情後,我就再沒提過了,一個字都沒提過。”牟翠花道,“她爹在街上發瘋,還是我們掌櫃的去把他扶進了屋。我就算再嘴賤,也不至於在這種事上還要去爭個高低。”

“那你兒子呢,有沒有得罪過她?”

“我兒子就更沒有了,他是個老實人,三棒槌打不出一個屁。那丫頭死的時候,栓子還在外頭跟著木匠學手藝,麵都沒見著。我要是在這種事上說謊,我天打五雷轟,臟心爛肺,出門就跌坑裡。”

牟翠花高高舉手,滔滔不絕地發了一番毒誓,還將自家兒子也拉來一起咒,可見確實是沒心虛的。阿寧從未聽過如此花式繁多的民間咒罵,上到祖宗下到地府,簡直耳朵眼睛一起疼,便趕緊拉著她進屋去紮針。

梁戍問:“怎麼看?”

柳弦安道:“不像是在說謊。”

兩人都不信女鬼會從墳裡往外爬,既然女鬼已經確定是由人假扮的,柳弦安繼續道:“那會不會是牟翠花得罪了扮鬼的人?”

梁戍便差護衛去外頭打探,雖然這天街上沒幾個閒人,但僅靠著鋪子老板們的三言兩句,也能得出結論——在懷貞城裡,這位牟翠花大嬸得罪過的人,可太多了,彆說兩隻手,就算是二十隻手,怕也數不過來。

城裡排名第一的刻薄精。

柳弦安佩服:“好能吵,這條線索怕是沒用了,我們還是去找找那位劉猛吧。”的椅子,往院當中一放,周圍的嬸子們立刻就站了起來,紛紛借口有事,走了,拉都拉不住。

老姐妹情就是這麼稀薄。

牟翠花道:“我真的已經好了。”

梁戍眉眼一抬,提醒:“現在是好了,萬一今晚鬼又來了呢?”

牟翠花簡直要哭:“她……她也沒道理一直纏著我吧,這城裡和她爹吵過架的,罵過她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啊。”

“鬨鬼的事,誰能說得準。”梁戍道,“與其盼著鬼去找旁人,不如想個辦法,將她抓了,省得這鬼將來在城裡飄膩了,又跑去找你的兒子。”

牟翠花臉都白了:“她她她一直就看不上我們栓子,現在跑去找他做什麼?”

柳弦安一本正經地答:“吸陽氣。”民間故事裡都這麼寫。

沒有哪個當娘的能聽得這話,牟翠花當場五雷轟頂,看著又要昏,阿寧趕緊將嗅鹽遞過去。柳弦安也搬了張椅子坐在梁戍旁邊,繼續道:“這城裡得罪過萬圓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可她卻偏偏找了你,不去找那剩下的九十九,這是為什麼?”

“我哪知道為什麼。”牟翠花道,“真不知道啊。”

她又絞儘腦汁地回憶了半天,也沒能回憶出什麼有用的線索,自己當年都做了什麼?頂多就是知道了萬圓和獵戶的私情後,尖酸刻薄地罵上幾句,又或者是在萬圓入獄後,幸災樂禍地到街上嗑了一早上瓜子。

“可是下午……下午傳出那丫頭自殺的事情後,我就再沒提過了,一個字都沒提過。”牟翠花道,“她爹在街上發瘋,還是我們掌櫃的去把他扶進了屋。我就算再嘴賤,也不至於在這種事上還要去爭個高低。”

“那你兒子呢,有沒有得罪過她?”

“我兒子就更沒有了,他是個老實人,三棒槌打不出一個屁。那丫頭死的時候,栓子還在外頭跟著木匠學手藝,麵都沒見著。我要是在這種事上說謊,我天打五雷轟,臟心爛肺,出門就跌坑裡。”

牟翠花高高舉手,滔滔不絕地發了一番毒誓,還將自家兒子也拉來一起咒,可見確實是沒心虛的。阿寧從未聽過如此花式繁多的民間咒罵,上到祖宗下到地府,簡直耳朵眼睛一起疼,便趕緊拉著她進屋去紮針。

梁戍問:“怎麼看?”

柳弦安道:“不像是在說謊。”

兩人都不信女鬼會從墳裡往外爬,既然女鬼已經確定是由人假扮的,柳弦安繼續道:“那會不會是牟翠花得罪了扮鬼的人?”

梁戍便差護衛去外頭打探,雖然這天街上沒幾個閒人,但僅靠著鋪子老板們的三言兩句,也能得出結論——在懷貞城裡,這位牟翠花大嬸得罪過的人,可太多了,彆說兩隻手,就算是二十隻手,怕也數不過來。

城裡排名第一的刻薄精。

柳弦安佩服:“好能吵,這條線索怕是沒用了,我們還是去找找那位劉猛吧。”的椅子,往院當中一放,周圍的嬸子們立刻就站了起來,紛紛借口有事,走了,拉都拉不住。

老姐妹情就是這麼稀薄。

牟翠花道:“我真的已經好了。”

梁戍眉眼一抬,提醒:“現在是好了,萬一今晚鬼又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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