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弦安稍稍歎了口氣,眾生皆苦,邪|教著實可惡。
這一頭的餘重說得滔滔不絕,另一頭的銀喋卻是閉口不吐一個字,高林出身軍營,是沒有什麼君子規矩的,拎起一根皮鞭,將這裝神弄鬼的惡棍抽得渾身鮮血淋漓,單腳踩在他的胸口,蹲下道:“你我都清楚,那狗屁的什麼教就是個斂財的幌子,現在你落到我手裡,財是肯定沒了,命也保不住,但要是能供出上線,至少能少吃一些苦。”
銀喋直直躺著,眼底沒有任何波瀾。
“怎麼,怕你一旦鬆口,他們會殺了你的家人?可笑,原來你這種專門害人|妻離子散的狗東西,也有家人。”高林收腳站起來,居高臨下道,“但也有不了多久,十八嶺山的澄碧村,他們是住在那裡沒錯吧?”
銀喋如遭雷擊,掙紮著爬起來:“你!”
“這裡的駐軍一直在暗中查你,而且查得頗為詳細。”高林道,“放心,你的家人倘若並未作惡,未必就一定會遭處決,至少你那不滿一歲的兒子是能留一條命的。但你要是一直像現在這樣咬緊牙關,毫無立功表現,那就實打實得株連九族,彆說一歲,一個月也要斬,具體流程大致是這樣的,先剮了你,再斬了他。”
銀喋胸口劇烈起伏:“……好,我說。”
高林將紙筆丟在他麵前。
這樁案件一連審了七天,七天之後,方才將兩人的證詞一一對上,各自定了罪責。銀喋被斬於菜市口,行刑前已經遭圍觀百姓砸了個頭破血流,餘重則是被關進囚車,一路押往青州,但還沒走出十裡地,腦袋也飛了。
高林回來稟告此事時,柳弦安正在梁戍身邊,與他說著餘琮的病情,聽到之後難免驚訝,道:“我還當王爺當真要留他性命。”
梁戍點頭:“本王是答應了,並且向來言出必行。”
高林接話:“對,但我就是這麼大逆不道,偏愛與王爺對著乾,王爺請懲罰我吧。”
柳弦安:“……”
最後罰了一天半的餉銀,至於為什麼還有零有整,因為原本是要罰三天的,但驍王殿下仁慈,見不得副將哭喪個窮臉,於是慷慨地給打了個對折。
柳弦安道:“原來王爺是這種人。”
梁戍扯住他的發帶:“哪種人?”
柳弦安道:“很瀟灑。”
梁戍笑道:“我當你要說我言而無信。”
柳弦安搖頭,堅持:“這就是瀟灑。”以德報德,以怨報怨,以君子報君子,以小人報小人,公平得很。
梁戍鬆開手:“小花怎麼樣了?”
“身體很好,就是不愛說話,害怕見人。不過有童統領與劉嬸陪著她,城裡的小姑娘們也天天帶著果子去探望她,阿寧說已經開朗許多了,就連那位牟翠花牟大嬸,今天中午都端了一碗雞湯過去,百姓良善,一座城就該這樣。”
“讓童鷗多陪女兒幾天吧,先彆打擾,將來還有的他忙。”梁戍又問,“餘琮呢?”
“活得也挺好。”柳弦安道,“看起來竟然還有幾分即將登向聖地的成仙心態。”
“這些年因那些邪|教采補之道,他成天往孩子堆裡跑,聯合銀喋暗中禍害了多少女童,餘府後院昨天才新挖出一堆白骨,這種老淫|棍居然還想成仙?”梁戍道,“走,隨我一道去看看他。”
柳弦安答應一聲,小跑兩步跟上。西北大營裡的硬骨頭將軍走路,和江南水榭裡的軟骨頭懶蛋走路,是能差出七八倍速度的,梁戍早就發現了,但他不想改,反倒將雙腿邁得更開了些——隻因覺得對方像隻出殼鴨子一樣跟在自己身後,匆匆忙忙搗騰步伐的模樣,還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