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熟悉小滿的人都知道,她對葡萄情有獨鐘,無論耳飾還是發鈿流蘇統統都是葡萄花式。自家將軍身上有一件日日不離身的玉髓葡萄發簪,就是當年小滿在宣城時留給將軍的。
沈烈跟隨雷聿修這麼多年,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懼,害怕雷聿修議事回來後,他不得不親口將小滿的死訊彙報。
“滿公主……真的死了?”沈烈又問了一次傳令兵。
“是。”傳令兵答道。
“行,你退下吧。”沈烈抬手,讓傳令兵離開營帳。
他心中悲痛,為小滿,更是為此時還不知情的自家將軍。
這時,營帳外遠遠傳來腳步聲。
雷聿修大步向營帳走來。他臉色不好,剛剛與顧雲錚和顧雲深產生了嚴重的分歧。顧雲深因幕妃之事十分急躁,情緒激動。他們三人的談話不歡而散。
掀開營帳大門,雷聿修就覺得氣氛十分凝滯。
他還從未見過沈烈如此慌張。
“怎麼了?”雷聿修冷聲問向沈烈。
沈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著頭。
雷聿修見他如此反常,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大聲責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沈烈拱手低頭,強忍情緒道:“將軍,厲陽城傳來消息……”
“什麼消息?吞吞吐吐的。”
“北戎王宮藏書閣焚毀……在廢墟中找到了小滿夫人的……遺骸和遺物……”
雷聿修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沈烈。
沈烈沒有聽見雷聿修的聲音,抬起頭看向毫無反應的雷聿修,“公子,小滿夫人薨逝了……”
雷聿修怔在原地,似乎沒有聽懂沈烈的話,皺著眉問道:“你說小滿怎麼了?”
“公子,”沈烈咬著牙,大聲答道,“小姐她死了,死在了北戎王宮藏書閣的大火之中,宮人們從廢墟裡找到了她的遺骸和玉葡萄發釵。”
外麵的天空上濃重地烏雲預示著暴風雪將至,悶聲的冬雷在雲間炸裂。
營帳外一陣喧鬨。
傳令兵報告,一名叫白椴的男子抵達軍營外,求見雷將軍。
沈烈一聽,立即讓傳令兵速速請白椴來到營帳內。
得到允許後,白椴翻身下馬,毫不遮掩地使出妖力,疾風一般闖入雷聿修的營帳,一拳砸在了雷聿修的臉上。
雷聿修完全沒有躲閃,硬生生地吃了這一記拳頭。
沈烈見狀立刻攔住白椴,“白椴!你乾什麼?”
白椴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絹包裹,攤開後將裡麵的東西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沈烈去看,一眼便認出這個已經被燒焦變形的金掐絲玉葡萄發釵。
“盈盈讓我把這個給你帶來,”白椴冷聲對雷聿修說道,“順便讓我問問你,小滿的骨灰是葬在北戎厲陽城,還是葬回大沛。”
雷聿修一把推開那支發釵,冷笑道:“你們幾個怎麼都向著她?全都聯合起來幫她。就連沈烈你也是,竟然和小滿他們一起胡鬨。”
白椴一聽,握緊拳頭又要衝上去,被沈烈死死攔住。
“雷聿修,我們在胡鬨,能拿她的生死跟你開玩笑嗎?!”白椴氣急,朝雷聿修怒吼道,“巡防營查明,藏書閣的火是從內部點燃的。我現在就想問問你,到底為什麼你前腳剛走,小滿就自己跑到藏書閣裡放了一把火,把自己死在了裡麵?!”
“……”雷聿修沉默,心中極力否認卻仍壓製不住狂躁不安的心顫。
白椴推開沈烈,上前怒視著雷聿修:“伺候她的宮人們都說那日聽到你們爭吵得非常凶,隨後就見你和長風玨同乘雪鴞離開。就連言王都說那日見到你走後,小滿躲回寢殿大哭。你那天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讓她竟然如此想不開?”
雷聿修還是一言不發,從他臉上甚至沒有看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白椴見他如此,怒無可恕道:“常小滿怎麼對你,我們這幫人看得清楚,她所思所想每一件事都是將你放在考慮的第一位。盈盈讓我來告訴你,小滿她為了不讓你因為她被冠上背叛大沛的罪名,將唾手可得的北戎王位繼承權,拱手相讓給了言王。盈盈還在她的遺物裡翻到了整理完好的喻鬆節與北戎勾結的證據,拒宮女們說,她為了搜集更多的證據已經不眠不休多日。你以為她在宮中玩樂的時候,她卻一直勤勉,從未怠惰一日。還有就是,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當這個代理國政的公主,實際上僅僅隻是為了得到赫連穆霆手中有關喻鬆節賣國罪證的情報。”
雷聿修感到大腦空白一片,唯能感到全身血液似已凝滯,心臟也忘記該如何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