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官員驚呼,“皇上,祥兆啊,天佑我大昌。”
“天賜福於大昌,大昌幸矣。”
眾人紛紛附和。
“金槳木蘭船,戲采江南蓮。蓮香隔浦渡,荷葉滿江鮮。房垂易入手,柄曲自臨盤。露花時濕釧,風莖乍拂鈿。”皇帝一字字念完殷慈墨所做的詩,然後看
向她,“好詩!好畫!”
“謝皇上誇獎。”殷慈墨福身行禮,不卑不亢,渾身透著一股寵辱不驚的氣韻。
周昌帝讚賞地點點頭,“你是哪家的姑娘?”
“回皇上,臣女名殷慈墨,是殷崇亦之女。”
“原來是太常寺少卿殷崇亦的女兒,不錯不錯。”
“這幅江南采蓮圖,當得起這一屆清荷宴的魁首,除了例行的賞賜外,你可有什麼想要的麼?”皇帝心情很好地問。
殷慈墨正欲回答,不料卻被人打斷了,七公主盯著謝意馨,“謝大小姐,你那表情什麼意思,莫非是對我父皇的決斷不以為然麼?”
謝意馨無辜地看著她,她哪裡又惹到這個小姑奶奶了
“臣女沒有。”說著,她識趣地跪下了。
“我知道你一向與殷家大小姐不合,而謝大小姐又是持禮公的嫡親孫女,得他真傳,料想琴棋書畫方麵應當很是出色,看不上殷小姐的詩畫也是有的。不過
本公主很好奇,你的作品又能出色到哪去?”
“七公主,我是我,我爺爺是我爺爺,我頑劣不才,我爺爺卻是堂堂帝師,不能相提並論。”謝意馨聽她越說越不像,竟然攀扯起她爺爺,心中不悅極了。當下打斷她的話,反正她脾氣驕橫的事,京城的人都知道,此次又是她重生後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露臉,對她印象應該一如繼往沒改變的。她自己有幾分水平她自己清楚,萬不能因為自己汙了祖父之名。
“好了小七,住嘴!”周昌帝略為不快地開口,這小七,也不看看是什麼場合,真是什麼話都敢說。而謝家這丫頭雖然驕縱,卻有一顆維護家人的赤誠之心,不錯。
“把畫呈上來,朕看看。”
“朱顏碧墨放池畔,舞袖揮毫對玉蓮,儘態極研宛若生一脈幽香把君難。”皇帝念完,頷首,“這首畫蓮也不錯,雖不及剛才那首寫意及意境深遠,也是一首難得的好詩。”
“這副詩畫我覺得略次於剛才那首,你可服氣?”
這話卻是問謝意馨,她哪敢說不服氣,當即跪下叩謝皇恩。
當周昌帝的視線觸及殷慈墨時,大聲道,“這幅采蓮曲當為今年清荷宴詩畫之魁首,來人,賞!賞賜加重三成。”不管這祥兆是真是假,總是利於皇帝利於大昌王朝的,該賞。
隨後,進來好些個宮人,每人手上都捧著滿手的賞賜。
清荷宴頭名,一般被賞賜黃金百兩,白銀百兩,金銀玉頭麵各一套,宮緞若乾匹,這些頭麵都是宮中禦製,如今再加重三成,賞賜不可謂不豐厚。
“臣女謝皇上賞賜。可是,這賞,臣女不能收。”殷慈墨著重地說著。
謝意馨暗忖,來了。
“哦,為何不能收?”周昌帝眼眸閃過幾絲訝異,接著想到那個福字,幽深的雙眼更是一沉。
“臣女有一請,望皇上成全。”
“說吧。”
“請皇上允許臣女將這些金銀財帛儘數捐出,賑濟渠南災民。”此話,殷慈墨直視當今,說得鏗鏘有力。
眾人均被震在當場。
“想必以皇上的睿智,也看出臣女的詩畫描繪的皆是南方的采蓮景象。臣女有幸在渠南呆過一陣,那裡風景如畫,民風純樸,是個好地方。可惜如今卻因水災變得滿目滄洟、說實話,同是大昌的百姓,臣女心中很不好受。這些財物於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用,如果用在渠南,就不一樣了,即使隻能救一幼童或一老嫗,都是值得的,都比用在我身上要好得多。求皇上成全。”
這一席話說得沉痛無比,渲染力極強,不少才子貴女皆被她的無私所感動。
生活靠演技,當年初聽這話時,她嗤笑不已,如今看來果然不假,謝意馨暗忖。
謝意馨沒有冒然出聲,待眾人的情緒平複了七八分,她才開口,“殷姐姐說得極是,同是大昌百姓,我
們如何能置身事外?彆的好話臣女也不會說,但臣女願將臣女名下所有的莊子鋪子一年的產出及紅利兩千兩捐贈出來,為受災民眾儘綿薄之力。”
“皇上,這銀子雖及不上殷姐姐的,但你可不能嫌少啊。”說最後一句之時,謝意馨抓抓頭,頗不好意思的樣子。她就是故意的,對比自己這實打實地捐款,殷慈墨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不,應該說是空手套白狼,這是明眼人都會算的賬。不過因為祥兆的事,皇帝一定會記著她拋磚引玉的功勞的。
“哈哈哈——”皇帝開懷大笑,眼露讚賞,“謝愛卿,你把你孫女教得很好。”
“皇上謬讚了。”謝老爺子慈愛一笑。
殷慈墨冷眼地看著謝意馨上竄下跳,君景頤朱聰毓的神色也不是很好,隻是他們掩飾得好,尋常人察覺不出罷了。
“謝家真富有,一個女娃隨便一出手就是兩千兩白銀。”一向與謝家不對付的禮部尚書祝文況不懷好意地說道。
“皇上,這些莊子鋪子全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謝意馨看著周昌帝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到後麵,聲音拖得老長。
“祝尚書此言差矣,謝侄女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全賴咱們皇上這些年厲精圖治,百姓日子過得好了,自然能藏富於民。而且我朝化及豚魚,民風純樸。此次由我們拋磚引玉,相信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人捐款捐物的,還望皇上及早安排好人交接才是。”這回出聲的是十大世家之一的秦家家主秦明忠,秦家在朝堂上還是比較中立的,而且秦家枝繁葉茂,子弟出色的不少。他的話份量還是很重的。
在祝文況挑釁的情況下,謝老爺子是不便出聲的,秦家或者彆人能幫著說話自是好的,如果不能,謝老爺子也得親自上了,總不能讓那個老貨欺負自家小輩不是?
祝文況還欲說話,卻被打斷了,周昌帝笑罵,“行了,你們這些老貨,還不如一個小姑娘舍得拿錢出來!”
“臣等慚愧——”
“父皇,兒臣願意捐出一年晌銀以賑災區。”
“臣願意捐出一年傣碌——”
在場的眾人也不是傻的,由皇子皇女帶頭,爭先恐後地捐錢捐物。
其實眾人也明白,這樣跟風似地捐錢,除了能博個仁慈的名聲外啥也沒撈著。但是不捐的話恐怕會在聖上心中記上一筆,孰重孰輕他們都懂。
此次功勞最大的便是殷慈墨與謝意馨了。眾人羨慕地看著她倆,有些精的,就瞧向持禮公。持禮公家出了個好孫女啊,她立的功勞,聖上還不是記在謝家身上?
記錄官粗略算下來,所有捐贈加起來竟然達到了一個極大的數目。把皇帝嚇了一跳的同時也滿意極了。而且他還想到,如今隻是區區十幾人,便能籌集這麼多銀兩,如果今天的事發生在整個朝堂整個京城,那國庫空虛的麻煩很快便能解決。
皇帝美滋滋地想,隻是很快,他的好心情便被打擾
了。
“前方發生什麼事了,為何吵吵嚷嚷的?”皇帝不悅地問道。
“回皇上,有侍衛在西北角捉住一鬼鬼崇崇之人。”一太監頭子上前回話,說話間,有侍衛提著一個人上來,那人身後還拖著一個竹籠。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啊。”那人不住地磕頭。
“此人一副農人的裝束,彆是路過境湖山莊好奇張望一下而已,就被侍衛當成是賊抓起來了吧?”君景頤略帶訝異地說道。
那侍衛見到自己忠心護主的行徑被否認,當即回道,“回三皇子,卑職發現他的時候是在西北角的一處矮牆上,當時他提著個大竹籠正欲下牆,見到卑職更是一臉驚慌,撒腿就跑,卑職覺得很不對勁,就提了他回來。”
“見到你隻是跑而已,也沒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你把他抓來,不怕冤枉了好人?”
兩人對話期間,殷慈墨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沒有
任何異色。
連謝意馨看了都不得不佩服,她上輩子活到二十幾才能做到殷慈墨此刻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