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見周昌帝的時候,他隻是沉默了一下,便準了。後來謝意馨又分彆去了太後與皇後那稟報了一聲,這是基本的禮數,也獲準了。
於是,謝意馨兩手空空地進宮,回來時卻牽回來了一隻小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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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慈墨坐在景王府的轎子裡,側妃的儀仗擺開,行人皆回避。
殷慈墨本不欲如此張揚的,可肚子裡的孩子是她不可或缺的倚仗,真是半點差錯都出不得。所以即使會被人議論,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殷慈墨一進門,就見老夫人身邊一位老嬤嬤正在奉承著她祖母。
見她們說得高興,殷慈墨抬手,阻止了來人的通報聲。
“老夫人,奴婢以前就說過,您啊,是最有福氣的。這不,上個月繼夫人剛給您添了一個孫兒,今兒又給你送來了這麼一尊百子千孫的畫屏,可真是孝順極了喲。”
“阿雲,你年紀一大把了,嘴還像小姑娘一樣甜啊,他們哪有你誇得那麼好。”殷老夫人笑道。
殷老夫人性子綿軟,在殷家一向沒什麼存在感。
“這哪是奴婢嘴甜啊,分明是老夫人您福氣好,奴
婢跟在你身邊都沾了不少喱。”
雲嬤嬤在說了跟在殷老夫人身邊伺候享受到的福氣,直說得人搖頭不已。
“......還有啊,連我老家那邊的人都沾了老夫人的福氣咧。上回俺老娘來看我,您老不是特彆開恩接見了她嘛。她回到浮陽之後,家裡的日子就突然好過起來了,家裡的男人每天打到的魚蝦都是以往的兩三倍呢。不光如此,每次他們出去打魚,那些魚啊蝦啊,爭著往水上跳,這可是以往沒有的哩。還有還有,他們連走在山腳下都會撿到傻麅子,這不是沾了老夫人的福氣是什麼?!”
吉祥話,誰都愛聽,今天又是這麼喜慶的日子,聽聽也不無妨,可是雲嬤嬤越說越離普,眾人不由得失笑了。
“哎呀,你們彆以為嬤嬤我說大話,我說的可是真真的,而且他們還不止一回撿到傻麅子,有時還會撿到兔子刺蝟什麼的。”
見他們不信,雲嬤嬤急了,就差沒指天賭咒了。
聽著聽著,殷慈墨心中一動。
她身後的禮官見裡麵的對話告一段落,才開始唱禮。
一番拜見之後,殷慈墨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裝作感興趣地問,“剛才你們在聊天,我站在外頭聽了一會,覺得怪有趣的。雲嬤嬤老家是浮陽的?剛才本側妃聽了幾句,感覺你們浮陽的動物都挺傻的啊,怎麼就不知道躲人呢,躲進山裡也好啊。”
見又說回剛才的話題,雲嬤嬤又來精神了,“可不是嘛,殷側妃,您不知道哇,不僅是山裡的動物不知道躲人,連洞裡的老鼠都不知道藏著了,白天出來走街竄巷的,肥碩的都被人打死做了盤中餐,可算是絕了一批禍害了,地裡的莊稼今年都能多收兩成喱。殷側妃您說,這是不是老夫人的福氣啊。”
“你們看,你們看這老貨,說她胖,她還喘上了。”殷老夫人笑得直不起腰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殷慈墨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一些,“老夫人的福氣向來都是極好的。”想不到今晚回
來一趟,還有這等收獲,她得派人核實之後,謀劃謀劃才行。
“咦,這些異狀怎麼和我從一本古書上看到的地——”
他話還說說完,便被殷慈墨一把捂住了嘴巴,後半句沒說出來。
這個場麵剛好被進來的殷崇亦見到了,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墨丫頭,有什麼話不能讓你弟弟說的?”
被捂住嘴的殷瑞楚雙眼憤怒地瞪著殷慈墨,他不敢掙紮,他可沒忘記這個庶姐身上懷的可是皇家的龍鳳胎。
殷慈墨心中歎了口氣,出嫁後,她對殷家的掌控力越來越弱了。殷瑞楚一個姨娘生的,也敢這麼瞪她了。
“爹,咱們換個屋子說話。”殷慈墨沉著臉說道,
她知道她一鬆手,殷瑞楚一定會嚷嚷開的,豬腦子!
三個人走後,留在客廳裡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唯有雲嬤嬤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未被任何人發覺。
三人移步到另一個屋子,殷崇亦淡淡地開口,“剛才怎麼了?”
殷慈墨看向殷瑞楚,“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剛才想說,雲嬤嬤說的那些情況,和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關於地動的前兆好像。”殷瑞楚說完,瞪向殷慈墨,“你剛才乾嘛不讓我說?”
殷慈墨淡淡地掃了一他一眼,淡淡的鄙視讓這個少年氣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殷崇亦眉毛一動,“阿楚,你是說地動?”
說完,他想起什麼,猛地看向殷慈墨,神色難掩激動,“你也讚成他這個觀點?”
殷慈墨點頭,“是的,如果剛才雲嬤嬤所說的是真的,那麼浮陽在半個月到一個月內會發生地動的可能性很大。”
“有幾成把握?”殷崇亦追問。
“八九成吧。”
聽到這個答案,殷崇亦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地走動,手不斷地敲著大腿。他這個女兒是個謹慎的人,不喜歡把話說絕,她既然說有八九成的把握,便是有十成的可能性了。
一想到他將預言地動的折子呈上去會引起的轟動以及日後有可能獲得的好處,殷崇亦的心就止不住地顫抖。這段時間,他過得太憋屈了。本來將謝家整治了一番,他頗為誌得意滿的,得意得走路都帶風。
隻是之後這些日子,同僚們的古怪臉色,他老爹的閉院不出,讓春風得意的他漸漸覺得不對勁。回過味來之後,他真的是又羞又怒,同時還有被謝家耍了一頓的恨!
這些日子他猶如籠中獸,焦躁地思考著板回一城的辦法。
這回,如果這地動真的會發生,那麼他,以及殷家,就能揚眉吐氣了!
就在殷崇亦欲坐下來與女兒細細商量之時,門外傳
來管家的聲音,“老爺,客人都來齊了,正等著你出去開宴呢。”
“知道了。”
“爹,此事要運作的話,咱們得從長計議,千萬彆衝動。”殷慈墨摸著不甚舒服的肚子,叮嚀了一句。
一會開宴了,她現在肚子不舒服,有可能會提前走。可是,看她老爹那雙目散發著精光的樣子,總讓她覺得莫名的不安。
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細細回想時,卻抓不住那感覺,隻能按下心思。隻是她有時又會覺得自己是孕婦情緒,想太多了。
殷崇亦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開席之後,殷慈墨覺得肚子更不舒服了,於是便準備打道回府。臨走前,殷慈墨想著還是不放心,去了她祖父的院子一趟,可是卻被攔下了。於是,殷慈墨隻得按下心中莫名的憂慮,回到了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