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江是她的遠房表哥,家裡遭了災,幾月前帶著弟弟和一個書童輾轉到京,用大半的盤纏盤下了一間破舊的書肆,做起了賣文房四寶的行當,偶爾還會替人賣些字畫。每日看看書,做做買賣,以期來年的科考,日子溫馨淡然。
一個偶然的機會與她的父母相遇了,一番相詢,雙方才把這親給認了回來。
而在流雨雙親的促進下,流雨薊江認識了。一開始,流雨對薊江這個突然出現的表哥還是很戒備的。
可是薊江脾氣好,無論流雨怎麼擺臉色用言語挖苦試探,都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
見他這樣,流雨也不好太過份。
而薊江也挺聰明的,時常會孝敬流雨二老,哄得二老一直都在閨女麵前替他說好話。
其實憑著流雨如今的地位,流雨爹娘吃吃喝喝什麼的已經不缺了,但勝在薊江這份孝心啊。而且人家還說了,來年若有幸高中,必將騎著高頭大馬來迎娶流雨。
這不,流雨的父母已經做起了未來狀元爺泰山的美夢來了。
在薊江時刻的關懷以及父母不時的念叨下,流雨也是情愫暗生。她今年十八,年紀也不小了。
流雨得空的時候,時常會來幫幫忙,不過這樣的機會不多就是了,畢竟她是殷側妃的得力助手嘛。隻是如果她想,再忙,每天都會抽得出一點時間的。況且他們住的又不遠,從後門出來,拐一條街就是了。
漸漸的,兩人有了那麼點意思。
“表小姐,你又來看大少爺了?”書童阿大驚喜地問。
“嗯,你大少爺在嗎?”
“在屋裡呢,奴才領你進去。”
流雨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薊江發愁的臉,見到她時,才轉愁為喜,露出笑臉來。
流雨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兩人仍如往常一般處著。
可流雨是什麼人哪,不著痕跡地打聽下,才知道是薊江的弟弟哮喘的病又犯了。
薊江愁眉,“要是有個太醫能幫小伊看看就好了。”呢喃般說完,他隨即苦笑,“我又在癡人說夢了,彆說讓太醫給小伊看病,就是隨便給個治哮喘的方子都行,但這都是不可能的。”
流雨迅速地瞟了他一眼,發現他隻自顧自地說著,並不曾留意自己的反應,心中的疑心去了,覺得自己真是多疑,她表哥又不知道她主子的能耐,怎麼可能——
“彆發愁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流雨安慰。
薊江自責地說道,“唉,都怪我這個做哥哥的沒用,要是今年我身體不是那麼不爭氣就好了,好歹能掙個官身回來,這樣小伊也有個希望啊。“
說完這句之後,薊江似是怕她和自己一樣擔憂,主動地換了話題。
流雨注意到這點,心中不免感動,脫口而出一句,“小伊的病彆急,我來想辦法,讓小伊先吃著原來的藥先。”說完她同時也在心中琢磨,回去求她主子,讓太醫開個方子這事的難度。流雨是家生子,打小就和殷慈墨生活在一起。
流雨想了想,跟在她主子身邊那麼多年,這是她第一回有請求,殷主應允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她知道宮中有一兩位太醫,她主子開口一定能請得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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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殷慈墨處理完事,又去看了兒子女兒後,流雨很有眼色地給她上了茶。
殷慈墨接過茶,笑問,“怎麼了,這些天看你經常恍神,是不是被什麼事難住了?”
“還真被主子給猜著了。”
“說吧,我看看能不能解決。”
“還不是我表弟,昨兒個哮喘又犯了。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都不見好。我爹娘都擔心他挺不過這個冬天呢。”
殷慈墨眼睛一閃,喝水的手微微一頓,“那你是想?”
“奴婢是想請主子出麵,如果能請到一位太醫幫我表弟瞧瞧就好了,如果不行,讓太醫開一張治哮喘的方子也行。”
“你這要求倒是不高。”殷慈墨似笑非笑地說道。
“求主子成全。”
“隻是,你什麼時候有了一個表弟,我怎麼不知道?”
“這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流雨把薊江帶著弟弟如何孤身來到京城的事詳細地說了。末了,眼巴巴地看著殷慈墨。
殷慈墨從她剛才說話時就注意到流雨提起那薊江時
,眼睛微亮,不難看出流雨對這位表哥是有好感的。
殷慈墨的心情有些複雜,殷家如今被滅了,給她提供不了絲毫的助力了,她以後的路注定了更艱難。
最近幾年都是她用人之際,流雨的能力還是很可以的,她實在不想放流雨離開。女人一旦成親生子,大部分精力就會放在家庭上了,這是她不樂意看到的。
於是點了點她,“流雨,其實你不必急,你的終身大事我自有安排,必不會委屈你。且安心做事,以後你的相公,比起你現在的這個表哥隻好不差。”
殷慈墨不知道的是,其實這話,她上一世也和流雨幾個得力屬下說過。隻是那時她已經是晉王妃了,地位不同了,手上的權力也不一樣,況且當時殷家的實力也處於穩步上升期。這樣都讓他們這些屬下看到了希望,也讓他們有等待的動力。
如今,數次行動都受挫,讓他們損失不少,而殷家更是直接被滅了族。這些都在不斷地打擊著他們的積極性。所以對於殷慈墨的話,他們會聽,卻不會如一開始般的信服。
殷慈墨越說,流雨的表情漸漸淡了下去,頭也越來越低,最後隻低低地回了一句,“主子,奴婢知道了。”
見她聽話,殷慈墨滿意地點點頭,打了一棍子,接下來自然是要給一顆甜棗的,“不過,你表弟的病就不需要麻煩太醫了,我這裡有一個偏方,幾副下去,包管你表弟能藥到病除。”
流雨強打起精神,“真的嗎?奴婢替表弟謝過主子了。”
“主子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伺候我筆墨吧,我這就把方子寫給你。”
“嗯。”
隨著墨被研好,宣紙鋪好,殷慈墨拿起筆,剛想下筆,腦中什麼東西一閃,於是她突然一頓,抬頭對流雨說道,“我突然想起來,這方子你拿了也沒用,這些藥材熬開的時候,必需配以一味藥丸才能起效,那丸子是我親自配的。”
殷慈墨想了想說,“這樣吧,每日我讓人熬好藥,
你拿去給你表弟好了。”其實她還想過讓她表弟親自來喝的,不過這個念頭剛起的時候就被她掐了。彆說景王府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再者這樣的舉動讓自己顯得未免也太多疑了一些。
流雨覺得沒什麼差彆,點了點頭,“主子怎麼說就怎麼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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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意馨得知他們沒有拿到藥方,隻每日拿到一碗藥時,她不得不再次感歎殷慈墨的謹慎與多疑。
隻是這回他們麻煩了,不知道她請來的張問賓太醫和葛發生幾個大夫能不能靠一碗藥汁子能不能推測出所用的藥材。
不過謝意馨看這是懸了,她想了想,還是派人將金從卿秘密請了來。機會隻有一次,要不要喝,隻能讓她表哥自己決定了。
那碗藥送到的時候,果然所有太醫和大夫都品不出其中的藥材及分量,隻能略說出幾種。其實如果藥的分量足夠的話,給張問賓他們時間,或許能品出其中
所用藥材以及分量。隻是事與願違,藥呢,每日隻有一碗。
所以當第一碗藥隻剩下大半碗的時候,大家都看向金從卿,等他的決定。如果他決定喝,那就沒他們幾個大夫什麼事了,雖然錯過了這麼一個根治哮喘的古方,他們也頗覺遺憾。可是,這不是由不得他們決定麼?如果金從卿不喝,那是最好的,那他們每天都會有一碗藥給他們做推測了。
“我喝!”
金從卿已經從謝意馨那裡得知了殷慈墨給出藥方的經過,如謝意馨猜測的一般,金從卿也覺得這碗藥的確能根治哮喘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