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兩人出來了,兩人步子走得快,正好截在他們前麵,見到這些人一臉激動的樣子,於正不由得肅著眉喝道,“你們這是乾什麼?!”
羅正清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點。
“回於參將、金校尉,我們不乾什麼,就想心中不憤,討個說法而已。”曹誌傑梗著脖子說道。
於正板著臉,“你們想要什麼說法?有那麼多閒心瞎整就去校場上練練,省得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小命!”
曹誌傑也是氣急了,“我們就想問問晉王和鄧大將軍,我們知道現在有一種棉衣又輕又保暖,為什麼不多發一些這樣的棉衣下來。”
“這些是你們該過問的嗎?”於正不悅了。
“是,我們是不該過問,可你們也不能太偏心了啊,把好東西都給了原霖城軍,我們滇軍就合該用差的?於參將,你也得想想我們滇軍啊。每天一早,就看到那麼多兄弟死去,我們看著難受。咱們的兄弟不是死在敵人手中,而是因缺衣少食而死,你讓我們怎麼能沒有情緒!”
君南夕沒想到剛回到營中就遇到一波鬨事的士兵,身邊的人正欲上前喝止,被他抬手製止了,一行人就站在拐角處聽著。
於正歎了口氣說道,“這些我們都會處理。彆忘了你們是軍人,軍人的責任就是打仗!不是朝堂上的政客!成天計較這計較那的。現在立即給我滾回營帳裡,要不然,鬨事者,擾亂軍心者,一律軍法處置!”
俗話說,不患寡,患不均。正是考慮到這點,他們發棉服時,都是公平公正的。卻不料就是這樣還被人懷疑偏心。
於正說完,那些人還是不為所動。
“怎麼,我的命令你們都不聽了是不是?”
“參將,我們來鬨,就是想你們給我們滇軍多發一些保暖的棉衣,你做為整個軍營的參軍,可不能這麼偏心。”
他們也是被逼無奈,每日的碳火也是有定數的,他們這麼做也是想多點活命的保障而已。
“棉衣被服碳火乃至糧食的發放,都是有標準的,公平的,而且你們說的那種棉服已經發放完了,沒有了。”
看於正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曹誌傑無措了,跟來的人有些也打退堂鼓了。
“我們不信!”羅正清適時地說了一句。
聞言,君南夕眼睛微眯,這個羅正清,有點問題。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軍中男兒多血性,而且也死認理,隻有拿事事實來讓他們服了,剩下的事就好說了。
他們先前還煩惱著怎麼解決兩支軍隊不睦的事,這次正好一起解決了。
“你們是覺得我們上麵的人偏心,慢待了你們這些滇區的士兵是吧?”君南夕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看向他,那些來鬨事的說了一個是字,卻少了那麼點理直氣壯的氣勢。
“好,李江,帶他們去甲區看看,我們上麵的安排有沒有偏心!”君南夕說道。
那個叫李江的小士兵答了一個是字,然後睨了這幫鬨事的人一眼,道,“請跟我來!”
看完十幾個帳蓬出來,這些鬨事的人一個個都低著頭,不少人都是神色複雜的樣子。事實勝於雄辨,是他們以小
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些帳蓬說實話,有些帳蓬甚至是漏風的,還不如他們的呢。碳盆裡的碳也不多,曹誌傑注意到有些碳盆是熄了的,而整個帳的人都在做著運動,或者踢腿或者跑步什麼的,用以熱身。
那些穿在霖城軍身上的棉衣他們也看過甚至摸過,一個帳子十五個人,能有兩件那種棉衣就算不錯了,比例和他們滇軍的差不多甚至不如。
上頭的人待他們都是一樣的,沒有偏心誰。如果是一個帳蓬如此還能說是個彆,但十幾個,個個如此,那就是事實了,況且進哪個帳蓬都是他們自己隨意挑的,作不了假。
這些人中,又以曹誌傑最難受。事情都是他挑起的,被參觀的霖城軍都用不屑的眼神斜睨他們,這滋味不好受哇。
參觀完十幾個帳蓬,李江把他們又領回原來的地方,於正的訓話開始了,“你們知不知道,這些棉服,是我們大昌這兩年新找到的種子種下的新品種。雖然經過兩年種植,但收獲也不多。這些棉服,連皇上都沒留下哪怕一件,全部都送來了。你們不尋思著如何殺敵保住性命,老琢磨著誰東西分得多誰分得少了,有意思嗎?想想今日的所作
所為吧,就算是家中的父母得知,也會為你們感到羞愧的。”
於正訓得這些人一個個低下頭。
“棉衣這件事情是我們猜測錯了,那晉王妃來到霖城的事怎麼說?”羅正清站在人群中,趁亂嚷了一句。
他語音未落,君南夕犀利的目光就掃了過來,金蕭柯的動作也不慢。
羅正清以為君南夕找不到他的,可惜周邊的人都自覺地遠步他一步,他的周遭就空出來了,一個人尷尬地站在那。
“怎麼,晉王妃到哪還需要你點頭不成?你是霖城的主子嗎?”金蕭柯諷刺地問。
“我們就是不服,晉王平時吃好用好的就罷了,誰讓人家是王爺是欽差呢。隻不過這個時候都打仗了,還帶著晉王妃來,真是不像話!此時是打仗期間,晉王難道不該與我們同甘共苦麼?”
“你口中所謂的同甘共苦就是和你們一樣,吃住都在營中,無事不出營麼?你們也都這麼認為的?”君南夕問。
“難道不是嗎?”羅正清反問。
其他人有些人點頭,有些人搖頭,更多的是遲疑。
“那你待如何?”
“自然是晉王妃回京,做好表率,一個女人家家的,彆在這擾亂軍心了。”
“我看擾亂軍心的人是你才對吧,晉王雖然出營了,但出營也是為了正經事,雖然也的確見到了晉王妃,那隻是順便的而已。”君南夕身邊的人忍不住回道。
“你是晉王的人,當然幫他說話了。”
“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麼?你有何權力這樣要求?她來了,要你們特殊保護了嗎?霖城沒有不允許人出入,除去她晉王妃的身份,她還是一個大昌的子民,彆人能來這裡,她自然也能來。你們就當她是一個大昌的普通的百姓就行了。”
“你知道你們燒的那些碳是誰給你們弄來的嗎?還有你們受傷要用到的一些草藥。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大營門外的那幾十個大夫吧,知道是誰弄來的麼?”君南夕慢條斯理地反問。
說起大營門外有幾十個大夫的事,他們整個軍營的人都知道,而且營中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去那治過傷醫過病。他們都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是晉王妃弄來的。
君南夕說這些並不是想替她邀功什麼的,隻是有些事,他不想她委屈。“知道嗎?就連你們一直稀罕的又輕又暖的棉衣,都是她先發現的棉花。她來這裡,礙著誰了嗎?
”
確實,人家要來,又不用從他們營中抽人保護,礙著誰了?相反,人家還給他們帶來了那麼多的好處。
“本王知道,你們也是被這惡劣的環境所逼,才會產生遷怒。但是,我們的敵人,是晉王妃嗎,是霖城軍嗎?不是!”
“我們的敵人是誰,是誰在斬斷我們的希望?是北蠻人!知道嗎?本來隻要兩三年,咱們大昌的棉花就能大片地繁殖了,不過五年,隻要肯努力,人人都能穿上棉衣,冬天不再挨受凍的。”
“隻是這一切,都被北蠻人破壞了。要不是他們狼子野心,想要攻打我們大昌,我們就完全有機會吃飽穿暖,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在冰天雪地裡為自己為家人為國家廝殺著。記住了,我們的敵人是北蠻人!”
“北蠻人!北蠻人!”所有的士兵們吼叫著,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
羅正清眼中閃過一抹驚異,明白事已不可為,悄悄地後退了。
等所有人的情緒平穩了一些後,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家書到!念到名字的,上前來拿家書。”
這無疑是一個驚喜,所有人都愣住了。
“陶大牛!”
“在!”
“李光!”
“有。”
拿到家書的人忍不住直接拆了,不識字的,就央識字的人幫念一下。
因為受那些小故事的影響,許多家中有孩子從軍的家人都寄了一封信來給兒子鼓勁。
士兵們看著這樣的家書,一時之間,這些硬漢都流下了眼淚。開朗的,嚎啕大哭,含蓄的,眼睛也紅了。
“媽的,和這些北蠻人拚了!”
“對,兄弟,咱們一起齊心協力,把北蠻人打回北方,讓他們不敢再肖想咱們大昌!”
這一刻,兩軍的隔閡漸漸地消散了,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敵人和共同的目標。
晚上,羅正清趁著如廁的空檔,悄悄地拐進一個死角。
此時,一個人早就等在那了,那人見到他後,平靜地問,“失敗了?”
“屬下無能。”羅正清羞愧得低下頭。
“無事,這隻是第一步而已,有些目的已經達到了。”
羅正清好奇地看向來人,隻是他並不多言,“夜深雪大
,回去吧,省得彆人發現了蹤跡。”
“嗯。”
羅正清走後,那人也迅速地消失了。如果此時謝意馨在的話,一定能認出此人便是那日她在街頭上驚鴻一瞥之人——司向紅。
司向紅自打被謝意馨設局汙了名聲之後,沒多久就辭官了,並且銷聲匿跡了。此時出現在霖城,怕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