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用她的東西創造了這盛世,還讓她背負著那樣一個名聲,可恨至極!虛偽至極!”那人繼續翻譯。
“你是說她留下的筆記吧?”君南夕反問。
朱聰毓恍然,他就說,這些東西不可能是姓謝的那個女人弄出來的。要不然即使謝意馨重生,她前世也隻是一個內宅婦人,不通政務,不可能將墨兒施政措施一一落實的。
“你對殷慈墨知之甚深。”說這話時,君南夕眼神似笑非笑,“既然如此,定然也知道她不好相與,想占用她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的。那些筆記,同樣的道理。”
朱聰毓默獎,他所說的,確實是墨兒會用的手段。
君南夕看了看了那些筆記,很簡略。以已度人,
君南夕猜測殷慈墨的心思。
她留下的筆記,頂多也隻是留下一些提示,足夠讓她自己回憶放在腦子裡的東西的提示而已,她不會那麼笨,每一條的施政方案什麼的都寫出來。
更有一個可能,她甚至還有可能留了一手,似真似假,似是而非的東西,如果拿到她筆記的人,照搬照做,極有可能會留下極大的隱患,這些都是她的後手。
君南夕拿到這些筆記,也是慎重對待的,琢磨來琢磨去,耗費了無數的心神來推演預測其中可能遇到的困難,又齊集了無數的智者討論了數回,才敢試探性地去做。
“你一句話就全盤否認了我以及無數人為了大昌的繁榮所付出的辛勞與汗水,把好處都移到了殷慈墨頭上,到底誰是強盜呢?”君南夕好整以暇地反問。
“但不可否認,你是看了她的筆記,才有了十幾年來的施政方向,不是嗎?”這是朱聰毓的話,“你說辛苦,這又怪得了誰?如果由她來做,輔助景王,
一定不用像你們那麼辛苦,而且成果一定比現在要好。”
君南夕沒和他繼續辯下去,討論這樣的話題,已經沒了意義,“你也說是如果了,沒有如果。”
君南夕看了他一眼,驀然笑道,“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君景頤死了,在十年前就死了。”
對此,朱聰毓並不意外。
“你不知道吧,臨死前,他把殷慈墨私下留著的遺物整理出來給了君千夜。”
朱聰毓眼中驚怒交加,他知道墨兒對君千夜的看重,並且早早地就為他設計了一條成長之路,並且做了充分的準備。不過那些東西,她不是在起事前就讓人秘密藏起,讓人見到情況不對,就毀了嗎?
可如今,那些東西到了君千夜手中,隻會害了他。
突然間,他明白了君景頤的用意。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你這樣放任不管,就不怕君千夜長大了找你麻
煩?”朱聰毓急急地說道。
君南夕好笑地看著他,並不答他的話。君千夜,他不動還好,他要是敢妄動,那就怪不得他這個做皇叔的了。
以前不動他,不僅因為他構不成威脅,還因為自己不想給人留下連個孩子都容不下的印象。並非是他貪慕虛榮,於名聲方麵,他是不大在意的,在他看來,如果能絕了後患,被人議論兩句又如何呢。
而是那時他剛執政,百廢待興,任何不好的流言都是不好的。這樣影響的是一個國家,他這才按耐下斬草除根的心思。
看了君南夕的神色,朱聰毓明白,是了,他不怕,他自然是不怕的。那君千夜該怎麼辦呢?難道墨兒留下的唯一的血脈都要保不住了嗎?
朱聰毓滿心的絕望,他再抬眼時,君南夕已經走遠,隻留下兩個人。
“走吧,朱世子。”
朱聰毓知道,他這回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他不甘
心啊,他還沒助君千夜撐起一片安然的天呢。
來到龍行酒樓,謝意馨遞給他一條帕子,“來,擦擦汗。”
“娘幫我擦。”胖小子撒嬌。
奶娘想幫忙,被謝意馨阻止了,“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哦,寶哥兒忘了嗎?”
在家裡也是這樣的,謝意馨與君南夕就怕把他養嬌氣了。
“可是,娘,那個阿姨為什麼要那個叔叔幫擦汗啊?”
君宗寶的肥手指往前一指,謝意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巧看到一對年輕的男女,男的溫柔地替女的拭汗,而女的則朝男的甜甜一笑,兩人對旁人略帶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
那對男女謝意馨也認識,男的是徐大將軍的二兒子,女的是他妻子。兩人議親時,頗費了一番周折,感情自然比彆的新婚夫妻來得深一些,而且據說兩人
議親前就認識。
看了一眼,謝意馨便收回目光,“那是因為那個叔叔疼那個阿姨。”
“娘,你不給我擦汗,是不是不疼我?”胖小子不依地扭動。
“彆胡攪蠻纏,仔細一會我叫你爹收拾你。”謝意馨有點招架不住他的問題了,遂唬著臉威脅。
君宗寶嘟著嘴,“你找爹爹,我就找十一皇叔!”
“那你試試。”謝意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胖小子蔫了,他忘了,十一皇叔雖然不怕他父皇,但他最聽母妃的話了,失算。
“說不過人家時,每次都來這招。”胖小子嘟嚷。
謝意馨才不管他的嘀咕呢,趕緊坐下來喝了口茶歇歇。兒子精怪精怪的,每天和他鬥智鬥勇,真是累啊。
安靜了一會,胖小子又開始扭動開了,“娘,爹
怎麼還沒上來?”
“忙吧,處理好事情他就會上來了。”對於朱聰毓,她已經不想去關注了。
“哦。”
“娘,那兩個人好奇怪啊,明明那位阿姨就沒有汗,為什麼那個叔叔一個勁地給她擦?”胖小子滿臉的困惑。
謝意馨語塞,她能告訴兒子,有沒有汗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人想讓男的感受她的體貼入微她的疼惜?
“在說什麼呢?”君南夕進來包間,隨意地問了一句。
謝意馨給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麵前,君南夕眼含笑意地朝她點了點頭,端起來輕啜了一口。
胖小子的眼睛軲轆轆地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出聲,“爹,你也不幫娘擦汗,是不是不疼娘?”
“他怎麼了?”君南夕問。
謝意馨朝對麵的包間呶了呶嘴,把剛才的事說了一下。
“你小子,又在挑拔離間了。”君南夕的大掌往他肉呼呼的屁股上輕輕一拍,“爹自然是疼你娘的,打從心底裡疼。”
“那你怎麼不父那位叔叔一樣幫娘擦汗呢?”
“兒子,爹告訴你一個道理,疼不疼一個人,要看是不是真心為她好,並不是在外人麵前表現一下就是疼人了。有時候表現得太過,並不是一件好事哦。”君南夕看著不少女子望著徐二公子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搖了搖頭。
秀恩愛,曬幸福的人最終都難以如意。想想物極必反,幸福都是相似的,沒必要時刻表現出來讓所有人知曉。看看古往今來的人,真正幸福從不顯山露水過分曬,陽光太強烈,水乾了,魚還能活麼?
他趁機教育兒子,“凡事太儘,緣份勢必早儘。”
謝意馨坐在一旁,含笑地看著父子倆人。
胖小子撓頭,有些不能理解。
看著兒子霧蒙蒙的雙眼,君南夕輕聲安慰,“現在不懂不要緊,先記住,以後長大了就會懂了。”
但還是乖乖地點了下頭,“兒子記住了。”
一家三口又在龍行酒樓消磨了大半個時辰,君南夕看看天色,“嗯,天色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家了。”
這裡離攝政王府並不遠,走回去也就是一刻鐘的事。
於是,謝意馨與君南夕一人牽著一個小人兒,慢慢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