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你在做什麼?” 賣碳妞隻穿著一個草鞋,兩隻小腳丫被凍的發紫,她蹲在李信身邊,看著這個大哥哥在用家裡砍柴的柴刀,在削自己跟爺爺好容易才燒出來的炭。 地上烏黑的炭屑掉了一地,讓這個小丫頭很是心疼,她雖然年紀小,但是知道這些爺爺辛辛苦苦燒出來的炭,可以賣得一些銅錢購買吃用,而且他們這個活計,隻有冬天能做,等到開春的時候,便燒不得炭了,爺爺就隻能上山砍柴進城賣一些柴火了。 柴火的價格遠比木炭要賤的多。 所以,隻有冬天的時候,小丫頭能偶爾見一些葷腥,其他季節,連飽腹都是奢望,因此她看到李信這麼浪費木炭,不免有些心疼。 李信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頭對著這個小丫頭咧嘴一笑:“丫頭,單純的賣炭是掙不到錢的,哥哥想法子掙點錢,給你買雙棉鞋穿穿。”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開始專心繼續削這些木炭,地上的炭屑紛飛。 小丫頭看不下去了,立刻跑到正在燒炭的爺爺那裡告密,老頭子停下風箱,弓著身子走到李信這一邊,隻見這個少年人正在把地上的木炭削成一個個動物的形狀,這些動物裡有虎,貔貅等等,一個個雖然說不上惟妙惟肖,但是總算都成了形狀,看起來頗有些模樣。 老頭子蹲下來看了看,然後撿起了一塊老虎形狀的炭,拿在手裡看了看,然後微微搖了搖頭,聲音沙啞的說道:“你小子心思倒是活泛,看來你是想把這些普通的鬆炭和竹炭,當成獸炭去賣?” 李信微微有些吃驚,抬起頭看向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賣碳老者,他停下手裡的柴刀,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老丈知道獸炭?” 賣炭翁低聲開口:“老頭子燒炭十幾年了,自然聽那些城裡人說過一些,城裡的富貴人家,都不會用普通的木炭,而是用獸型的木炭,這些木炭的價格,比普通的竹炭價錢貴上幾百上千倍,有些甚至與金子等價……” 說到這裡,這個賣炭翁搖頭道:“雖然不知道這個獸炭為什麼賣的這麼貴,但是老頭子曾經打聽過,一塊獸炭最少可以少一天一夜,甚至更長時間,所以燒製獸炭最少也要用鐵木才成,普通的鬆木還有竹子是不成的。” 獸炭,是貴族專用的木炭,這種炭並不是直接燒出來的,而是先燒成碳,然後再用人磨成碳粉,然後摻雜香料之類的香粉進入,然後再用模子做成野獸模樣,這樣的木炭,甚至可以燃燒幾天幾夜,不僅沒有煙味,而且還會有一股異香。 但是如賣炭翁所言,這種獸炭要用密度很高的木頭才能燒成,像他們這裡隻有鬆炭和竹炭,肯定是不成的。 李信也是前世看到一本雜書裡,詳細介紹了古時候的各種木炭,才會突發奇想。 不過他聽了賣炭翁的話之後,並沒有沮喪,而是神秘一笑:“老丈,咱們雖然製不出真正的獸炭,但是隻要做一個差不多的樣子出來就行了,小子自然有辦法把這些東西給賣出去。” 賣炭翁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李信,最後搖了搖頭,輕聲歎氣道:“罷了,年輕人心眼多,便由得你,隻是不許你糟蹋太多東西,最多刻上五十斤,賣得出去賣不出去都不甚要緊。” 竹炭和木炭的價格,一般都不是很貴,大概就一斤五六文錢的樣子,今年天寒,木炭稍微貴了一些,但是也不會超過十文錢一斤,賣炭翁一天就可以燒出上百斤的木炭,因此拿出半天的產出,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大事。 李信心中暗暗吐槽,他並不是專業學雕刻的,頂多算一個業餘的木雕愛好者,雕出來一塊山寨版獸炭,就要花費許多時間,真讓他雕出來五十斤炭,那是難為他了。 就這樣,李信在這間木屋裡忙活了整整一天,由於屋子裡沒有燈,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就沒有辦法繼續雕木炭了,收工之前,李信大概數了數,總共弄出了二三十根山寨版獸炭,加起來也就十來斤的樣子。 不過雕刻的一天之後,他的手藝多少熟練了一些,後半天雕出來的獸炭,比上午的要精細不少。 晚上還是很冷的,這個屋子裡隻有兩個床,賣炭翁帶著孫女一起睡,李信一個人睡在一張相對矮小的床上,抱著一堆稻草做成的鋪蓋,被凍的瑟瑟發抖。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天感受這個世界的寒冷,畢竟前兩天的時候,他都是在昏睡狀態中,整個人是沒有知覺的。 整整一個晚上,李信都沒有怎麼睡著,最多就是半睡半醒的睡了一兩個時辰,等到天色剛剛亮起來來的時候,實在受不了的李信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也沒有吃早飯,簡單很賣炭翁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背著那一簍子雕好的山寨版獸炭,進城賣炭去了。 進城的路,他從倒黴孩子的記憶中看過,因此倒也能摸得到京城在哪,走了七八裡路之後,運動帶來的熱量漸漸驅散了身上的寒意,李信抬起了頭,就看到一座巍峨的雄城,屹立在自己麵前。 這就是京城,大晉的國都。 三十年前,大晉一統天下之後,大晉的國都就成了天下的中心,也成了天底下最大的一座雄城,眼前這個足有十米左右高的城牆,看起來極為壯觀。 李信抬頭看了片刻,隨即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 以後,自己估計就要在這座大城裡刨食吃了。 前世自己一個農村娃,能在一個一線城市裡混的如魚得水,現在,自己一樣能夠在這個城市裡,活出一個人樣! 想到這裡,李信暗中握了握拳頭,背著自己背後的炭簍,大踏步的朝著京城的東門前去。 今天的目標,給小丫頭買一雙厚實一點的棉鞋,順便再給自己弄一床像樣的棉被! 李信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 一個粗糙的聲音,打斷了李信的野望。 “小子,哪來的?是本地人麼?有沒有路引?” 李信抬頭一看,一個壯碩的漢子,穿著一身兵丁的衣衫,站在自己麵前。 少年咽了口唾沫,乖乖從懷裡取出路引,遞了上去。 “永州來的,來京城……尋親。” 通過倒黴孩子的記憶,他知道在這個不知名的時代,沒有路引是不能出門的,他跟舅公自然也有路引,不然連永州也出不了,更彆提來京城了。 所謂路引,就是地方衙門開據的證明,證明這個人是誰,從哪來,到哪去,乾什麼。 而李信的路引,就是永州府祁陽縣衙開據的,上麵寫的理由是尋親。 這個守門的兵丁,看了一眼李信腳上破舊的布鞋,又低頭看了一眼路引,然後盯上了李信背後的木簍子。 “裡麵裝的啥?” 李信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家裡弄的竹炭,天冷了,送給城裡的親戚。” 這個兵丁打量了李信一眼,然後大手一揮:“進去吧。” 李信點頭哈腰,從城門裡走了進去。 等李信走遠之後,這個兵丁找了張白紙,偷偷把李信的名字寫了下來,然後把白紙藏在了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