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薛子川受不了顛簸,自己雇了一輛馬車,李信並沒有跟這個將死之人同坐,而是騎在九公主送給他的那匹烏雲馬上,愣愣出神。
這趟南疆之行,本來李信預估最少需要三個月甚至半年,但是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算上來回趕路的時間,前後加在一起沒有超過兩個月。
但是在這兩個月裡,李信收獲了很多東西,包括對南疆的了解,以及能夠聯絡到南蜀遺民李興的暗線,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其中最重要的是,他開始真正的了解了這個時代的上層人物是個什麼樣子。
從前的李信,多少有些自命不凡,自覺比誰都要聰明一些,但是經過這件事之後,他發現自己並不是那個最聰明的人,彆的不說,單單這位當朝的柱國大將軍李慎,看事情就要比他遠出好幾步。
這並不奇怪。
實際上曆史上很多局勢,都是聰明人對峙聰明人,這種情況下,陰謀詭計其實用處已經不大了,因為這些小手段,對方一般都看得出來,到了這個層麵上,真正有用處的是陽謀,是大勢。
是那種簡單到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偏偏沒有辦法應對的致命手段。
陰謀與陽謀,是術與道之分。
原先的李信,雖然在職場沉浮了許多年,但是局限於眼界見識,他始終停留在術的層麵上,經過這次南疆之行,李信好像看到了另一個層次的門檻。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南疆,京城,平南侯府,魏王府等等,諸多人物的脈絡在李信的腦子裡漸漸清晰了起來,他開始像李慎說的那樣,嘗試著往後多看幾步。
在回京城的路上,李信常常坐在那匹大黑馬上發呆愣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一行人離京城越來越近,在五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一行七個人終於到達了京城南門。
南門口並沒有人來迎接他們。
在京城這種地方,像李信還有薛子川這種七品的小官,大街上一竿子打過去,最起碼能打到三四個,另外的幾個說不定還是六部的堂官大人。
他們這些小蝦米,在地方上或許能有些威勢,放在京城裡,太不起眼了。
就拿李信來說,京城裡估計也就七皇子能想起來迎接他一下,不過七皇子的身份有些敏感,不太可能光明正大的來南城門迎接他這個七品的校尉。
在南城門門口,王默等人紛紛翻身下馬,對著李信彎身抱拳:“李校尉,京城到了,我們兄弟的責任也就儘了,這裡與李校尉告個彆,回內衛交付差事去了。”
李信連忙下馬,對著這幾個近衛營的天子近侍回禮。
“這一路上多謝幾位大哥保護,咱們同屬禁衛,等過幾天沒什麼事情了,小弟找個地方,請各位兄弟喝酒。”
南疆一行,除去其他的之外,李信還有一個收獲就是認識了這幾個內衛,他們這一路走來,是正兒八經的出生入死,而且李信對這幾個內衛都頗為客氣,到現在他們已經把李信當做自家兄弟看待了。
回到京城之後,一直壓在眾人心頭上的烏雲散去了不少,不苟言笑的王默嗬嗬笑了一聲:“李校尉這話就折煞我等了,本來該我等沿途保護李校尉,結果這一路下來,反倒成了李校尉保護我們了。”
李信也嗬嗬一笑:“保護說不上,同舟共濟而已。”
王默低頭道:“既如此,我等就先拜彆了,哪天得了空,定然要跟李校尉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