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羽林衛裡,沒有幾匹馬,除了李信和沐英兩個人的馬匹以外,就隻剩下了那十匹拉車的大馬,那些馬耐力雖然足夠,但是跑不快,指望它們追人是不太可能的。
王鐘伸手拍了拍李信的肩膀,開口問道:“這邊的情況怎麼樣,咱們傷亡嚴重麼?”
李信搖頭道:“具體數目還沒有統計出來,不過大概死了三四十個兄弟,受傷的少說也有一百個。”
王鐘臉上的笑意收斂。
李信手底下這四百個人,大多都是少年人,對於王鐘來說,這些少年人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孩子,現在一下子沒了幾十個孩子,讓這個老校尉一下子沒了心情。
過了片刻之後,老校尉才長歎了一口氣:“他們命不好。”
冷兵器時代,在戰場上廝殺,個人武勇固然有用,但是更有用的是運氣,哪怕是百人敵級彆的猛將兄,也可能被一根流矢要了性命,但是隻要你運氣足夠好,就可以在一次次戰場中活下來。
這就看你命夠不夠硬了。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心情略微有些低落:“他本不必打這場仗的。”
李信手底下的羽林衛,大多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有些還是跟李信一起在清河公主府做過事的,幾個月時間下來,多少有了些感情,不少人他都能叫得出名字。
這些人本來不必來打仗,是因為李信要拿這份功勞,才帶他們到了這裡。
“說什麼胡話?”
王鐘瞪了李信一眼,低喝道:“他們不打,北周的敵人就不來了?他們不打,薊門關的守軍也要過來打,薊門關的邊軍就不是人了?”
“大晉男兒衛護邊疆乃是本分,更何況他們還投了軍,投了軍,就是把命賣給了官家,死了便死了,沒有什麼好說的!”
李信默然,最後緩緩低頭:“王師父教訓的是。”
王鐘見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是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娃兒,人生在世,這種事是避免不了的,看開一些,他們不是死了,是跟我們的緣分儘了。”
早年在軍中的時候,王鐘見識過無數次的生離死彆,甚至送了許多生死兄弟離開,那時候還是大將軍的陳國公葉晟就教導過他們這些手下人。
說兄弟們不是死了,是跟他們的緣分儘了。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終歸還要活著。
又過了一會,三十九個羽林衛的屍體被整理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在李信麵前。
大多是少年人,麵色稚嫩。
李信沉默了一會,開口道:“將兄弟的衣甲剝下來,署上姓名,我們帶他們回家。”
此地距離京城足有千裡之遙,這會兒又是夏天,想要把他們帶回去是很難的,固然可以把他們的屍體帶回去,但是在這個年代,損壞遺體畢竟不好。
衣甲剝下來之後,李信帶著沒有受傷的兩百多個羽林衛,對著著三十九具遺體恭敬磕頭。
出身南疆的沐英,也心甘情願的跪了下來。
行禮之後,李信從旁邊接過一把鐵鍬,開始在地上挖土。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三次挖坑了。
三次都是挖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