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化施針之後,承德天子的身子暫時好轉了一些,最起碼他能夠清醒過來,燒也退了不少。
服了一份秦元化版的湯藥之後,天子的精神也好了一些,他充床榻上坐了起來,閉目冥思。
秦元化垂手站在一旁,恭敬侍立。
老實說,如今的這位承德天子,的的確確可以算得上是好皇帝,承德朝十九年裡,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而這位承德天子除了喜好射獵之外,可以說是沒有其他不良嗜好了。
一不好美人,二不好宮殿,也不喜歡奇花異草。
這種皇帝,簡直就是聖君模板,但是很可惜,這位聖天子活不了太久了。
天子睜開眼睛,看向這個相對年輕的太醫:“你叫秦元化?”
秦元化恭敬低頭:“微臣秦元化。”
“你醫術不錯。”
天子咳嗽了一聲之後說道:“朕養了那些太醫這麼多年,全部都束手無策,反倒是你一個江湖中人有辦法。”
秦元化額頭冒汗,低頭道:“回陛下,太醫院裡醫術高過微臣,與微臣不相伯仲的不在少數,隻是他們……膽子太小。”
天子嗬嗬一笑:“連治都不敢治,還有什麼醫術。”
“秦元化,朕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秦元化立刻低頭,恭聲道:“臣從不說謊。”
天子緩緩闔上眼睛,語氣平淡:“朕還能活多久?”
這位年輕的太醫渾身一顫,最終咬牙道:“微臣不敢保證,但是如果陛下能聽微臣的法子調養,應該……可以有半年時間…”
“什麼法子?”
秦元化低頭道:“陛下是被利刃刺傷了肺腑,被金氣入體,所以才飽受折磨,微臣開的藥房,可以溫補身子,隻要陛下…能夠安心休養,不再辛勞國事……”
秦元化說的“金氣入體”,其實就是細菌感染,那些刺客的刀子不塗毒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乾淨,利器入體,這個時代有沒有體內消毒的手段,自然而然會發炎感染。
限於時代限製,哪怕是秦元化這種級彆的大夫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古時候,很多人都是死在這種傷口感染上麵,年輕力強的還有可能憑著身體抗過去,但是像承德天子這個年紀,便回天乏術了。
秦元化還沒有說完,承德天子就淡然開口:“好了,你不用說了,該開什麼藥便開什麼藥,朕會吃。”
開玩笑,承德天子到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國事,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放下國事安心休養,如果擇一個良主,把大晉順利傳遞下去,莫說半年,就是一年又能怎麼樣?
秦元化心裡歎了口氣,低頭道:“微臣告退。”
這位年輕的太醫退出長樂宮之後,天子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最終開口道:“去,讓張渠桓楚他們來見朕。”
陳矩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是幾位宰相都叫來麼?”
三省一共有五個宰相,尚書省左仆射張渠,右仆射陳芳,門下省的侍中桓楚以及另一個侍中孟津,再加上中書省的中書令公羊舒。
這五個人,就是承德朝三省的長官,隻要是三省的長官,就都可以稱一聲宰相,都是跺一跺腳,便可以振動朝野的人物。
三省裡,以尚書省最重,是政令總彙之處,因此尚書省的最高位置尚書令是空懸的,身為尚書左仆射的張渠便是尚書省的首官,也是五位宰相之首。
天子聲音澀然。
“都叫來。”
這種情況,很明顯承德天子就是要交代後事,以免他突然崩了,朝綱大亂。
陳矩心裡有點悲傷,聞言點頭道:“老奴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