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矩微微歎了口氣。
“幾位皇子裡,魏王殿下確實最為純孝,陛下心裡也頗為感動,隻是陛下他如今見不得風,非是不願意見殿下。”
七皇子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小王理會得,現在這個時候,父皇確實不太方便見我,我也不一定非要見到父皇,隻要知曉父皇安好便可以了。”
說著,魏王殿下對著陳矩彎身作揖道:“身為人子,不能膝前儘孝,父皇安寧,全仰賴大公公了。”
陳矩連忙還禮:“這都是老奴當做的。”
魏王殿下繼續說道:“父皇受傷之後,我便很少有機會探望母妃,請大公公轉告父皇一聲,就說我要去見母妃一麵。”
皇子皇女出宮之後,再想回宮探望父母,就要專門在特定的日子進宮,或者是得了天子的旨意特許,承德天子避居深宮之後,七皇子確實很少有機會見到他的母親了。
陳矩低頭笑道:“這事老奴就可以做主,殿下儘管去淑妃娘娘那裡去就是了,等會老奴在稟告陛下一聲就是。”
內侍監的大太監,就是宮中的大管家,皇子皇女進宮探親的事,本來就是陳矩職責範圍之內的事,不止如此,就是天子要臨幸哪一個妃子,這位大太監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安排。
“多謝大公公。”
魏王殿下對著陳矩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往後宮方向去了,陳矩望著魏王遠去的背影,幽幽歎了口氣,轉身走向了長樂宮。
他比承德天子還要年長十多歲,這會兒也腰也有些直不起來了。
進了長樂宮之後,一個年輕的太醫迎麵走了過來,陳矩對著他點頭笑了笑,低聲道:“秦太醫,陛下如何了?”
秦元化苦笑道:“燒是退了,不過恐再有反複,這幾天我隻能守在陛下左右了。”
事實上,從秦元化接手承德天子的病情以來,他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長樂宮半步,這裡說的守在天子身邊,是說就睡在天子寢殿內,好隨時施術。
陳矩歎了口氣,又問道:“陛下醒了麼?”
“剛醒。”
秦元化低聲道:“下官再去調一下方子。”
中醫與現代醫學最大的不同之一就是,現代醫學大部分都是成藥,而中醫卻很少有成藥,都是大夫針對每一個病人的情況,按照自己的經驗來量身打造藥方,這也是後世中醫沒落的原因之一。
太不方便了。
陳矩點了點頭,彎著身子走進了天子的寢殿,此時承德天子剛從高燒昏睡中清醒過來,半躺在龍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到陳矩進來之後,天子緩緩說道:“出什麼事了?”
方才在宮門口,陳矩問七皇子的話,並不是承德天子問的,那會兒天子還在昏睡之中,當然不可能問什麼問題,這其實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假傳聖旨”,但是陳矩與天子主仆幾十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如果沒有事情,陳矩一般都是常伴天子左近,天子見陳矩從外麵進來,才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大太監微微彎身,恭聲道:“回陛下,是魏王殿下來了,要來探望您。”
天子愣了愣,隨即啞然一笑:“現在他們幾個,估計都想知道朕到底什麼時候死。”
陳矩搖頭道:“魏王殿下情真意切,不似作偽。”
有些感情是裝不出來的,魏王殿下雖然想爭位,但是他的確是個孝順的人,來看望天子也是真心實意。
天子抬頭看了陳矩一眼,目光有些發冷。
“你被老七收買了?”
大太監陳矩不止是內宮的大總管,也是內宮八監的大太監,八監裡的內衛監主管禁宮內衛,如果陳矩倒向某個皇子,那麼這個皇位幾乎就是塵埃落定了。
連宮變也不需要,等承德天子去了以後,陳矩甚至可以直接擁立某個皇子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