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十八年臘月十五日,上上大吉。
太子殿下於長樂宮中登基,即皇帝位,成為大晉開國以來第八位天子,武皇帝一統天下之後的第三位天子。
天下大赦。
新帝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大賞群臣。
從龍奪位是一樁殺頭的買賣,既然贏了,那麼天子登基之後,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排排坐,分果果。
第一道旨,陳國公第四子葉璘,護衛宮禁有功,新帝龍心大悅,封為寧陵侯,可世襲罔替。
老國公葉晟,老家就是寧陵人,隻不過他功勳太重,被封了國公,封國是陳,沒能帶上家鄉的地名,一直引以為憾,到了葉璘這一代,終於得償所願。
這個其實並不怎麼讓人意外,葉璘本就是國公的兒子,即便一生無所作為,也會給他封個散爵,更何況他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封侯並不意外。
意外的是世襲罔替這四個字。
有了這四個字,葉家從今以後就要一分為二,一脈繼承陳國公爵位,一脈繼承寧陵侯爵位,現在還好,幾代人之後就會變成兩家,越走越遠。
而左郎將侯敬德,也因為援護長樂宮有功,被新帝下旨繼承了老爹忠勇侯的爵位,恩賜世襲罔替。
這也不讓人意外,畢竟侯敬德老爹侯固,本身就是忠勇侯,隻不過原本不世襲而已,侯敬德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把這個爵位變成世襲的也沒有什麼問題。
讓人意外的是新帝的第三道聖旨。
原羽林衛右郎將李信,護衛禁宮有大功,且身先士卒,敢勇當先,封為靖安侯……世襲罔替……
這道聖旨,下發到尚書台加印的時候,讓幾位宰相都皺眉不已。
坦白來說,以李信目前的資曆,是遠不夠封侯的,更不夠封這種世襲罔替的侯爵,這樣的侯爵每一個都會在京城裡立下一個將門,幾十年後都會在京城裡成為盤根錯節的龐然大物。
侍中桓楚眉頭大皺,沉聲道:“陛下未免也太大方了一些,武皇帝時,李知節立下潑天功勞,也不過是個平南侯而已,李信……這個年紀,便也要給他封侯了?”
宰相張渠無奈歎了口氣。
“從龍之功,在陛下心裡比什麼都要重,羨慕不來的。”
桓相吹胡子瞪眼,怒聲道:“整個承德朝,先帝沒有封過一個侯爵,到了陛下這裡,第一天便……”
“老夫去見陛下!”
“桓相冷靜一些。”
張渠一把抓住桓楚的衣袖,搖頭道:“這個時候,桓相還是不要去觸黴頭的好,這幾個年輕人,都是拿著腦袋跟陛下在賭,他們賭贏了,桓相總不能不讓他們分錢。”
說到這裡,這位浩然公歎了口氣:“不然這幫賭徒便會生氣,要來尋我們麻煩的。”
“怕他們什麼?”
桓楚梗著脖子:“大不了罷職回鄉就是,反正老夫也不想乾了!”
“莫急莫急……”
張浩然滿臉喟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我在相位上都坐不了太久,桓相且忍一忍,這樣致仕的時候還能好看一些。”
桓楚說的沒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即位之後,短時間內自然不會動他們,但是等到新帝坐穩了江山,便會著手替換三省的相公,這樣整個朝政才算是徹底掌握在手裡。
其他三位年輕一些的宰相或許可以留任,但是張渠和桓楚這種根基深厚的宰輔,新帝是必然會第一個替換的。
聽張渠這麼一說,桓楚環顧了左右。
另外三個宰相都寂然無聲,很顯然,他們三個並不準備惹惱新帝。
老桓相心中慍怒,大聲道:“老夫身體不適,告病幾日!”
說罷拂袖而去。
張渠滿臉無奈,搖頭道:“桓相一生氣便要告假躲清淨,可憐老夫又要向誰告假去?”
說著話,張渠已經把尚書台的大印蓋了下去。
與此同時,中書令公羊舒,另一位門下侍中孟津也取出兩省的大印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