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是初夏,永州還不算太熱,李信帶著九公主在茅草屋裡轉了一圈,然後又帶著她朝著母親的墳墓走去。
這會兒,這座墳墓已經基本建成了,原來那座低矮的土包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好大的陵墓,墓道旁邊還安置了一種石人石馬,神道從墳墓處一直通到了李信家裡的那座茅草屋,很是氣派。
隻差一個墓碑,這座墳就算是完工了。
九公主走在李信身後,在神道左右看了看,然後皺眉說道:“這神道不夠寬,石人石馬也不到二品的規製,虧你還在這裡看著呢,也不讓他們上點心。”
永州城的石匠,撐死了給知府級彆的人修過墓,哪裡能夠知道那麼多細節問題,就連李信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些規製的問題,當下搖了搖頭,微笑道:“用不著在意這麼多,就這已經足夠了,祁陽縣城裡那些人路過這裡,都恨不能立刻英年早逝,躺在裡頭。”
九公主豎著眉頭。
“他們敢!”
“整個朝廷也沒有幾個二品誥命的郡夫人,這種墳墓,也是他們說睡就睡的?”
說著,她左右看了看,對著李信繼續說道:“長安啊,要我說不如把…老人家的墳遷到京城裡去,回頭讓京兆尹給批塊地,再讓工部的人去弄,這種鄉野之地,太不成樣子了。”
李信既然已經有了表字,那麼平輩人就不應該直呼其姓名,九公主雖然某些時候有些蠻橫,但是她在這種大事上還是很懂規矩的,從葉晟給李信取了表字之後,她就很少再直呼李信姓名了。
李信緩緩搖頭。
“你不知道我娘,她比較怕生人,這十幾年躲在大山裡除了賣刺繡之外,門也沒有出過一次,讓她安安靜靜的待在祁山裡吧,到了京城,我怕她嫌吵。”
京城裡埋的人可太多了。
兩個人邊走邊說,不一會兒神道就走完了,到了墳墓麵前,這會兒墓碑還沒有立起來,隻有一座石堆在這裡。
李信臉上的笑意收斂,整理了一番衣裳,恭恭敬敬的跪倒在石堆前麵。
“阿娘,兒子帶著媳婦看你來了。”
身後的九公主臉色微紅,但是她還是咬了咬牙,跟著李信跪了下來,也開口喊娘。
“娘,我是長安的媳婦。”
她俯首跪了下來,對著墳墓磕了三個頭。
“娘在天上安心,以後我會跟長安一起,好好過日子的。”
按照禮製,她現在還不是李信的妻子,兩個人最少也要等到年底,承德天子的喪期過去才能完婚,但是此時婚事已定,九公主也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來不了祁陽縣幾次,因此乾脆就跟著李信喊了。
很難的的是,她也跟著跪了下來。
按照規矩,莫說兩個人還沒有成婚,就是兩個人已經成婚了,以九公主的身份,也完全不需要給李信的雙親下跪,說不定還得李信的父母給她行禮,但是她偏偏跪了下來。
這是個不太合規矩的做法,如果不是她真心喜歡李信,身為帝國公主,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出來的。
李信站了起來,伸手把九公主也扶了起來,兩個人離開墳墓十丈左右,不在靈前之後,李信才收起了嚴肅,臉上重新浮現笑容。
“我剛才可是聽說了,你說你是我媳婦。”
九公主在李信肋下狠狠掐了一把。
“那是說給娘聽的,不是說給你聽的。”
兩個人一路說著話,朝著山下走。
李信一個人的時候,還可以在茅草屋裡懷舊懷舊,但是這位可是當今天子的胞妹,無論如何也不太可能讓她住在山裡,所以李信還是要帶她趕回縣城的。
兩個人下山的路上,正巧看到幾十個人抬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上山。
這塊石頭整體呈長方形,還沒有來得及切成方碑,不過用途已經很顯然了,這是母親的墓碑。
領頭的一個人,走在最前麵喊著號子。
“一二一……”
“一二一…!”
幾十個人揮汗如雨,拚命要把這塊巨石運到山上去。
走在下麵的一撥人,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尤其是腿,都在不住打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