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失蹤的這件事前後,李信一直都拿捏了一個很好的分寸,那就是不攬事,從頭到尾,他這個靖安侯都隻是在一旁旁觀,哪怕是發現了鄭旃檀這個證人之後,李信也是拉著種衡一起去的。
他與李慎是血脈上的父子,這一點京城裡的人知道的不多,但是太康天子卻是清清楚楚的,所以李信不能插手這裡麵去,他需要做一個旁觀者,把自己撇出去。
離開了皇宮之後,李信回了一趟靖安侯府,看了看鐘小小。
算算時間,他回京已經有一兩天時間了,但是一直在外麵奔忙,還沒有來得及回家看看,好在家裡的一切都好,陳家的家人包括陳母在內,暫時都搬進的平南侯府住,鐘小小跟陳家的小女兒,玩的非常投緣。
最近一段時間,鐘小小開始做起了老師,教陳初七認字,這個農家女也學的很認真,兩個小女孩閒下來就跑到靖安侯府的書房裡,翻看書房裡的誌怪,當成故事書看。
靖安侯府早先可是齊王府,那位齊王殿下結交文士,藏書無數,他離開京城的時候,沒辦法帶走太多東西,書房的書大多都留了下來。
李信跟家裡人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洗了個澡,換下了身上沾滿了泥土的衣服,回自己房間裡歇息了。
畢竟昨天晚上整整一夜,他都是在那個地洞裡度過的,這會兒也累了。
京城裡雖然出了大事,但是這件事從根本上來說,跟李信關係不大,他可以安心歇息。
一覺睡醒,已經是中午了,李信起來洗了個臉,跟鐘小小一起吃了頓飯,然後就動身離開了。
他是要去魏王府看一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
當他走到魏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這座原本掛著魏王府牌匾的宅子,早就被摘了牌子,掛上了彆院二字,意為天子彆院,將來太康天子的皇子成年,才有可能重新住進來。
穿著紫衣的李信,邁步走了進去。
一股腥味,撲麵而來。
是血腥氣。
靖安侯皺了皺眉頭。
看來那位太康天子,動手殺人了。
不過也不奇怪,自己的心腹大患,跑到了自己的老宅子裡,沒有人會不生氣。
挖地道這種事,做起來還是不可能完全沒有動靜的,平南侯府能悄無聲息的把地道挖到魏王府來,這座潛邸裡肯定是有人被買通了,天子生氣殺人,是很正常的。
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從來都不把人命當做人命。
李信一路走到後院,才發現千牛衛的中郎將種衡,一身都鮮血,站在陽光下麵,格外顯眼。
他雙眼布滿血絲,手裡拿著一把染血的刀。
在他的麵前,跪著百多個潛邸的下人,其中三十多個人已經倒在了血泊裡,種衡兩眼發紅,冷聲道:“本將再問你們一遍,李慎在哪裡?”
在不遠處,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李信,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情況很明顯了,太康天子親自來了一趟之後,他們必然把魏王府上下裡裡外外的找了一遍,甚至是找了好幾遍,但是……
沒有找到李慎。
太康天子回宮去了,留下種衡一個人在這裡掃尾,或者說,在這裡逼問這些可憐的下人。
所以被逼急了的種衡,開始在這裡殺人。
李信搖了搖頭,邁步走了上去,看了一眼這些戰戰兢兢的下人之後,輕聲道:“種少,差不多了。”
種衡雙目猩紅,回頭發現是李信到了之後,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道:“侯爺,這些人窩藏欽犯!”
李信歎了口氣:“即便如此,你這樣殺,他們招了沒有?”
種衡搖頭。
“他們這樣都沒招,要麼就是知情的人已經被你殺了,要麼就是他們真不知道。”
種衡臉色猙獰。
“可是陛下親自交代,要把吃裡扒外的人揪出來。”
李信左右瞥了一眼,發現那個齊太監,已經倒在了血泊裡,而且身體不全,顯然死的很不安詳。
“種少,你太久沒休息了,先回去睡一覺,睡醒了再想著怎麼辦事。”
李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不要心急,實在不行,還有那兩具被毒死的屍體不是?”
種衡一把扔下了手裡的刀,狠狠喘息。
他現在的確有些不正常。
好幾天沒有睡,再加上巨大的壓力,讓他整個人的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再這樣下去,是要出問題的。
李信揮了揮手。
“把他們全部收監,等明天種少休息好了再作審問!”
周圍全是千牛衛,並不聽李信使喚。
李信淡淡的看向種衡。
種大少咬牙道:“愣著做什麼,李侯爺的話沒聽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