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李信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繼承的是一個少年人的記憶還有他滿心的戾氣,那時候的他,在賣炭翁的那座破舊的小木屋裡,給自己立下了兩個目標。
第一件事,就是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
第二件事,就是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把偌大的平南侯府打落塵埃。
曾經的李信以為自己已經實現了第一個目標,然後慢慢向著第二個目標努力。
幾年時間過去,當初的滿腔戾氣已經消磨了不少,李慎就死在他的眼前,他第二個目標總算是徹底完成了,但是仔細想一想,第一個目標卻還搖搖欲墜。
接下來,就是要在這個複雜而又艱險的朝堂裡,讓自己還有自己身邊的人,好好活下去!
陳矩蹲在地上,確認了李慎已經沒了氣息之後,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起身對著承德天子的畫像跪了下來,伏地叩首道:“陛下,您心心念念的平南侯李慎,去見您去了。”
“您心中那口怨氣,散一散罷…”
李信現在陳矩身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緩緩說道:“大公公,我把他帶下去?”
陳矩起身,對著李信搖了搖頭,開口道:“不用,他就埋在昭陵旁邊。”
“先帝臨終之前吩咐了,說哪天如果平南侯死在了京城,就把他的屍體葬在昭陵附近的一個小山坡上,墓坑三年前就已經挖好了,隻等平南侯爺過來。”
李信心中默然。
那位曾經的聖天子,臨死之前對於李慎的執念,真是重到了可怕的地步。
“這算是,陪葬帝陵?”
皇帝如果有非常喜歡的臣子,比自己死的早,就會讓他葬在自己的帝陵附近,比如說那位冠軍侯,就是葬在漢武帝附近。
陳矩緩緩搖頭,開口道:“享殿無名,墳墓無碑。”
這句話的意思是,李慎可以葬在帝陵附近,但是無有名錄,無有墓碑,更不會有人祭祀他,而且真正的“平南侯”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而且下葬了,所以無論多少年以後,彆人也不會知道這裡麵埋的是誰。
這算是承德天子留給李慎的一個報複。
李信點了點頭,開口道:“既然如此,便交給大公公了。”
陳矩抬頭看了李信一眼,隨即微微歎了口氣,開口道:“你的事情,咱家多少聽說了一些,知道你心裡對平南侯有氣,但是無論如何,你身體裡流的血是不會錯的。”
“他總是你的親生父親。”
“不管再大的仇怨,他現在已經死了,死者為大,你心裡的怨氣也應該散了。”
李信微微低頭,開口道:“大公公說的是。”
陳矩歎了口氣,指了指地上的李慎,開口道:“咱家年紀大了,也背不動他,勞煩李尚書幫忙把他背起來,背到旁邊的那個小山坡上去。”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最終沒有拒絕,蹲下身子,把李慎的屍體背了起來,跟在老太監陳矩的身後,緩緩朝著帝陵旁邊一座不起眼的山坡上走去。
雖然昭陵不是很高,但是好歹也是一座小山,背著一個人上山下山,還是頗為辛苦的,好在經過幾年時間的練拳,李信身體還算健壯,硬生生的背著李慎,走到了這座比昭陵矮上不少的小山坡。
小山坡的頂上,一座墓坑已經挖好,在陳矩的帶領下,他們一路走到墓室深處,墓室裡有一副已經準備好許久的棺槨。
陳矩指了指這副棺槨,緩緩說道:“李尚書把他放在裡麵吧。”
李信這會兒也額頭見汗,他有些吃力的把李慎放進了棺槨裡,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