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裡看得很清楚,這天下不是皇帝一個人的天下,也不可能是皇帝一個人的天下。
不過他的思想,還是沒有到達後世那種“天下人的天下”層麵,隻到了皇權與士大夫共天下的層次。
李信愣了愣,隨即低頭道:“那臣就說了?”
“你說就是。”
天子淡淡的說道:“這裡就你我兩個人,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了,以後就算事情出了差錯,朕一個人擔下來就是,怪罪不到你頭上。”
皇帝已經默認北征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北征失敗,也不怪李信。
靖安侯爺低著頭,心裡暗暗吐了口唾沫。
這句話就是純粹的哄小孩的屁話,自古皇帝就是最會甩鍋的人,不管什麼事情,都不會,也不能怪罪到皇帝頭上,因為“天下無不是的君父”!
不管什麼錯事,都不會是皇帝的錯,而是受了“奸人”蠱惑,這個所謂的奸人,常常就是最大的背鍋俠。
換句話說,如果李信建議北征,然後北征事敗了,這件事很大幾率就會扣到他的頭上,他就會成為那個蠱惑天子的“奸人”。
所以李信才不肯表態,一直推脫。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陛下,您已經準備了三年時間,此時放棄不免可惜,而且我大晉如今國富兵強,正是開疆拓土的大好時候。”
“陛下已經北望了三年多了。”
靖安侯爺沉聲道:“按照臣的意思,北征可以北征,但是沒必要動用舉國之力,薊門關或者雲州城,都有我大晉的兵馬,陛下可以下令,讓這兩支兵馬出動,慢慢往北推進,先試探試探。”
“而且也不用硬打。”
李信低眉道:“四十年時間過去了,北邊的宇文諸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現在誰也不清楚,陛下可以先探查清楚北邊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等探聽清楚了,大可以恩威並施,一邊派兵推進,一邊派人勸降,最好的情況是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如果殘周的宇文諸部怯懦,陛下費不了多少力氣,就可以完成開疆拓土的偉業。”
天子眯著眼睛,讚賞的看了李信一眼。
“不瞞長安你說,這幾年時間有不少人在朕麵前出過主意,什麼話朕都聽過了,但是還是長安你說的話,最合朕的心意。”
天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李信麵前,微笑道:“長安今天莫要走了,留在宮裡陪朕好好商量商量,具體應該怎麼個章程。”
大晉三代天子,武皇帝不用多說,是個一碰就炸毛的狠人,隻要想打,就會一口氣打到底。
但是武皇帝之後的承德天子,就溫和了不少,二十年沒有起刀兵。
如今的太康天子,也不是窮兵黷武的性子,他甚至略微有些懦弱,相比較來說,李信提出來的這種“溫和的進攻”,自然更合他的心意。
靖安侯爺低頭道:“陛下,臣倒是無所謂,但是犬子還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