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來告狀,肯定是要把屎盆子往彆人臉上丟,沈寬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在謝太後麵前提及尚書台與大都督府的錯處,而是直接把問題,全部丟在了李信頭上。
謝太後在此之前雖然沒有怎麼接觸過朝政,但是她好歹主持後宮,母儀天下了十餘年,還是頗為從容的,她對著沈寬笑了笑。
“哀家聽說,是尚書台與大都督府給禁軍的調令出了岔子,李太傅才大發雷霆,把尚書台與大都督府都告到了未央宮裡。”
她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這朝堂上的事情,哀家也不懂,不過按哀家的意思,事情出了岔子,就慢慢商量著解決,諸公總不能讓哀家一個婦道人家,代諸公去主掌朝政罷?”
沈寬低頭道:“娘娘誤會了,此事事體大小,鹹決於陛下,但是陛下年幼,又是靖安侯的學生,恐怕難以決斷,娘娘是陛下生母,臣等此來求見娘娘,是想向娘娘陳明其中利害,一切說清楚之後,不管如何決斷,都是天子聖意,臣等無話可說。”
太後娘娘微微皺眉。
“那沈相不妨說來聽聽。”
沈寬長鬆了一口氣,對著太後深深作揖。
“如娘娘所說,此事係出於我尚書台與大都督府失職,但是兵部也有罪過,靖安侯不分青紅皂白,在兵部裡揪出一個替罪羊,然後就把所有的罪過推在了尚書台與大都督府身上。”
沈寬能做到左相這個位置上,自然有他的能力,隻三言兩語,雖然事情還是那個事情,但是暗中的意思就已經完全偏向了他這邊。
“按靖安侯的說法,兵部的失職是兵部右侍郎之過,那我尚書台與大都督府的失職,也儘可以推在加印的人身上,靖安侯直接把罪責推在整個尚書台與整個大都督府身上,而他這個兵部尚書卻從其中摘了出去,於理不合。”
那份調令,是三個衙門一起犯的錯,兵部的罪過是右侍郎錢笙擔了,那麼尚書台和大都督府,其實也可以退出一個替罪羊出來,畢竟大都督府有不知道多少參將,尚書台也有尚書台行走,完全可以找個替罪羊,把這口黑鍋背過去。
一般來說,這是處理大部分事情的常用手段,把一個人推出去擔責任,然後到此為止,不再追究上級。
是李信蠻不講理,才硬生生把尚書台跟大都督府的“負責人”,推在了火苗上。
沈相聲音低沉。
“靖安侯此舉,分明是彆有用心,想要借著這個機會,針對我等先帝遺命的輔臣,陛下是靖安侯的學生,一時間恐怕難以分辯是非,被靖安侯蠱惑,臣等懇請太後娘娘,與陛下說明情狀!”
“此事,兵部,大都督府與我尚書台皆有過錯,既然有錯,該怎麼罰便怎麼罰,但是李太傅小題大做,恐怕彆有用心。”
“請太後娘娘與陛下明察。”
沈寬話音剛落,資曆最老的公羊舒,也邁步上前,對著太後娘娘拱手道:“娘娘,先帝遺命留下四個輔臣,是為了輔佐陛下打理朝政,陛下即位不過數月,如果被推動親政,恐怕無力執掌朝局,那時候,朝廷大權恐怕會……旁落。”
這個白胡子老爺爺,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退了下去,沒有再說話了。
謝太後深深皺眉。
她畢竟不長於朝政,麵對這種暗處不知道有多少彎彎繞繞的事情,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了。
或者說,她不知道應該信誰的。
不過公羊舒那一句“大權旁落”,讓她心裡隱隱對李信產生了一些忌憚。
謝太後低頭思索了一番,然後開口道:“諸位宰相,哀家隻是個婦道人家,對於朝政所知不多,不過幾位宰輔能找到哀家這裡,想必事態嚴重,諸公放心,哀家一定把話一字不落的帶到陛下那裡去,交給陛下抉擇。”
說完,她扭頭看向的大都督府的左都督姬林。
“大都督也是這個看法?”
按輩分,姬林是太康天子的叔叔輩,謝太後應該叫他一聲族叔,不過兩家血脈離得很遠,就隻論君臣,不論血脈了。
相比較於幾位宰輔,姬林還是不太願意牽扯進來的,他長歎了一口氣,對著謝太後深深鞠躬,
“太後娘娘,這件事大都督府確有錯漏,臣不該聽信他人之言,舉薦周青陽進入禁軍右營,事已至此,無論朝廷如何責罰,臣都甘願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