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
李信兩隻手插在袖子裡,笑著說道:“等刑部審出名單,我先把名單送到老相公府上去,老相公看了給出意見之後,我這個晚輩一概聽從,如何?”
公羊舒依舊皺眉搖頭。
“有些事太傅能做,老夫做不得,尚書台經此一事,幾十年來與天子養成的信任大受折損,非十年時間不可挽回,在此期間,尚書台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本本分分,再不能犯什麼錯處。”
老人家長長的歎了口氣。
“否則,我大晉讀書人的高樓便毀了,天下再無望尚書台拜相而發奮讀書之人了。”
“老夫一介老朽,無有李太傅這種力挽狂瀾之能,此番進京,也隻是想儘殘年餘力,儘量保住尚書台這座高台,給後輩讀書人留下一些登台治天下的希望。”
沈寬等人,畢竟是尚書台的宰輔,他們要廢立皇帝,而且還失敗了,必然會讓皇帝對尚書台留下戒心,親政之後一定會著手整治尚書台,甚至會改革官製,改變武帝時期定下來的,與讀書人共治天下的局麵。
老公羊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不過李信倒有些不以為然,他笑著說道:“老相公用不著想這麼多,這天下終歸是需要讀書人來打理的,像我這種丘八,丟進衙門裡恐怕連錢也收不上來,更不要說你們讀書人的修齊治平了。”
公羊舒搖了搖頭。
“太傅過謙了,太傅雖然無有功名,但是心思通透,手段也高明,就算把太傅丟到尚書左仆射的位置上,太傅多半也能做得很好。”
說著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眼李信,感慨道:“承德年間的時候,桓相就與老夫說過李太傅,沒記錯的話那時候李太傅是被派到了西南做監軍使,回京奏對之後,桓相就與老夫說,李太傅以後是有大出息的人。”
“當時太傅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老夫以為怎麼樣也要二三十年時間,太傅才能夠走到一個足夠高的位置上,成為桓相口中的大出息,沒想到隻過了一年,太傅便封侯拜將。”
“到現在也不過十多年時間,太傅就已經是當朝一品,不僅比我這個老頭子高,比當年的浩然公還要高了半級。”
浩然公張渠早年在朝為相的時候,身上的頭銜是太子少師,從一品。
那年李信被派到西南,回京之後宰相桓楚的確指點過他兩句,此時聽到這句話,李信心中也有些感慨。
那時候,李信還是剛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對於朝局政事一概不懂,全靠一些小聰明在夾縫裡求生存,桓楚當年指點他那幾句,讓他受益良多。
老公羊見李信失神,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用處,他退後兩部,對著李信深深作揖。
“李太傅,如今屠刀握在你的手裡,老夫攔你不住,但是老夫還是想替那些無辜之人求一求李太傅。”
老人家一揖到地,聲音誠懇。
“懇請太傅刀下留情,能不殺的便給留一條活,老朽代他們,謝過太傅大恩。”
李信連忙上前,把這個老前輩攙扶了起來,他也微微歎了口氣。
“長安向來敬仰真正的讀書人,老相公既如此說了,自當照辦。”
“能不殺的我可以不殺,但是當殺之人,也請老相公不要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