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天子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伸手捏起桌子上的糕點,吃了一口之後,對李信說道:“現在還是年節,方才出宮的時候,朕讓蕭正準備了點東西,一會兒就送到侯府裡來,算是朕給老師的歲禮。”
靖安侯爺愣了愣,隨即低頭道:“臣,謝陛下賞賜。”
少年天子皺了皺眉頭,埋怨道:“這裡沒有外人,又是您自己家的宅子,老師如何這般見外?”
靖安侯爺笑了笑。
“臣沒怎麼讀過書,但是也知道應該守君臣之禮,否則給老公羊知道了,多半要上書參我一本。”
“那不至於。”
天子笑著說道:“老公羊這段時間可忙壞了,尚書台裡裡外外的事情他都要跟著處理,年初三的時候朕就把他從家裡喊進了尚書台,現在還在尚書台裡忙活,可顧不上管老師您。”
師徒兩個人說了一些朝堂的趣事之後,天子先是看了李信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去年年中的時候,老師帶著姑母回家祭拜,現在已經大半年時間過去,老師都已經回來了,不知道姑母什麼時候回京?”
他輕聲道:“大半年沒有見到姑母,朕心裡還有些惦念她,她從小在京城長大,也不知道永州待不待得習慣。”
“還有鐘姑姑,阿涵妹妹他們,不知道在永州如何了。”
這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是在問李信,大長公主什麼時候回京來。
麵對這個問題,如果是從前的李信,多半會隨口敷衍兩句,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懶得說謊話了。
“他們應該不會回來了。”
急著麵色平靜。
元昭天子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開口問道:“老師您在京城,不好讓姑母他們在永州罷?”
李信看了天子一眼,然後微微歎了口氣:“陛下,臣也快要走了。”
元昭天子愣了愣。
“老師此話何意?”
“臣準備告老還鄉了。”
靖安侯爺麵色平靜,開口道:“臣本來想要是在老家與家人安心享幾年,但是京城有亂,陛下緊急相召,臣便騎馬從永州趕了回來。”
“如今,沈寬與嚴守拙等人的餘孽,也已經清的差不多了。”
這些日子裡,李信帶著羽林衛先後殺了八批,加起來一共三百多個人,第一批沈寬等人一百多個,越到後麵越少。
到了後來,有公羊舒這些讀書人出麵做保,那些沈寬與嚴守拙的餘孽,多半已經到不了殺頭的地步,這樁聲勢龐大的宰輔案,已經被李信以秋風掃落葉之事,在幾個月之內清掃乾淨。
“此事既了,臣也不太想在京城做官了,等過了十五朝廷結束休沐之後,臣便正式上書,辭去身上所有的官職,回永州老家去養老。”
天子苦笑道:“老師,您才不到三十歲,哪裡有告老還鄉的道理?”
“先帝三十多歲,就不幸撒手人寰了,臣的身子與先帝仿佛,說不定也活不了幾年了,臣在朝堂沉浮十多年,心裡也有些疲累,所以想要辭官歇息幾年。”
元昭天子都快要急哭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他都不願意看到李信在這個時候離京。
天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彎了彎腰。
“老師,您不在京城,沈嚴之事就還複現,看在這件事的份上,便不要離京了……”
他語氣之重,似有哭腔。
“老師您,留下了幫一幫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