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六十年過去,中原再起禍亂,三次改朝換代,讓官府朝廷逐漸忘記了李小白的存在,也讓官員們逐漸忘記了上一代人清正廉潔的諄諄教誨。
他們被這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給染了,金錢地位和女人才是他們的追求。
這一日,官府盤剝,百姓民不聊生。
這一日,朝廷再度掀起戰亂,意圖攻下南蠻,徹底一統中原。
這一日,邊關二十萬大軍齊刷刷攻破南蠻城門,勢如破竹,不費吹灰之力,有老兵們傳承下來的化神訣殘卷,幾乎人人都是練氣化神境界,在南蠻城池之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一日,天下屍橫遍野,中原有凍死骨,南蠻有亡國魂。
大山之中,李小白緩緩睜開了眸子,他是被飄入鼻中的濃鬱血腥味道給刺激醒的。
“不吃不喝一個甲子,依然沒有坐化,無敵,真的很寂寞。”
“隻是這山下是什麼味道,南蠻又入侵了不成?”
李小白起身,魔氣滾滾,現在的他麵容蒼老,骨肉如柴,活脫就是一具乾癟的骷髏。
拖著一連串黑色氣息矗立在蒼穹之上,俯視下方生靈,他沉默了。
這景象他並不陌生,六十年前,他殺光中原的腐朽官員就是因為朝廷無道,百姓民不聊生,而今天道輪回,不過區區六十年,朝廷官府的所作所為比之當年更甚,可謂是變本加厲。
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依舊是如同六十年前一般,苟延殘喘,奄奄一息,聽天由命。
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人站出來替他們鳴不平了。
下方的一切李小白都是清晰可見,清晰可聞,老人餓死路邊,繈褓嬰孩正在被野狗啃食,女人被官差壓在身下,官老爺正在擺弄珠寶。
歡聲笑語,淒厲慘嚎同時傳入李小白的耳中,但這一次他沒有出手援助的意思。
“就算我今日出手,殺儘所有朝廷中人,數十年後,這般光景仍舊會重演,靠實力與恐懼震懾隻是治標不治本,這魔並非是鏟除表象就能拔除,魔頭一直存在,紮根在人心中,在欲望之內,它總會破土而出。”
“就如同小師妹般,已然是我心中的魔,此心魔不去,身上的魔氣便會日益加深,我早就察覺到了,隻是卻一直舍不得,今日倒是被這天下給上了一課,也算是因果循環吧。”
“寧可墮身為魔也要除儘天下邪魔,但若是未曾真正了解過魔,又談何除去呢?”
“我已將化神訣與封魔劍法留於山頂石碑之上,靜待下一個傳承者吧,畢竟能與歲月抗衡的,唯有傳承而已。”
李小白很淡然,緩緩伸出一指,魔氣滾滾,黑色的氣息似乎在此刻發生了某種變化,他知道這是什麼,但沒有在意。
沒有絲毫遲疑的一指點在眉心處,黑色劍氣從天靈蓋直衝天際,形成一道魔氣翻湧的劍意支柱。
封魔劍意驚破雲霄,刺破蒼穹,這一刻無論是百姓還是士卒都隻覺雙膝一軟,跪伏於地,那黑色劍芒似乎刺破了他們心中最陰暗也是最柔弱的區域,讓他們略微有些清醒過來。
“世間居然還有如此強橫的生靈!”
“那個方向,我聽家父說過,那是惜年封魔劍李小白隱居之所,這些年在官府的刻意引導下,從未有人靠近過那裡,他居然還活著!”
“那一位可是化虛合道境界的頂尖高手,甚至有傳聞稱其早已踏入陸地神仙境界,根本不可以常理揣測!”
“那位大人在這個節骨眼出現,一定是對我等的做法心生不滿,他老人家若是下山肅清我等,朝廷又該如何自處,六十年前事情,今日莫非要重新上演?”
朝廷之中,百官惶恐不安,皇位之上的中年男人更是險些有些坐不住了,他可是從小聽著那李小白的故事長大的,今日這傳說中的人物極有可能來朝廷清算,想想就有些恐懼。
“傳令下去,邊關二十萬大軍立刻撤回中原,對於南蠻的損失雙倍賠償!”
“朝廷上下每一位官員出資黃金萬兩,賑濟災民,另外,立刻將那些貪汙受賄的家夥統統給朕抓起來,於皇城外斬首示眾,各位愛卿誰家若是還藏有未出閣的少女,一並送還給百姓!”
“從今日開始,朝廷秉承四個字,清正廉潔,明白嗎!”
“遵命!”
皇宮大殿內的騷亂與決策李小白注定是看不到了,此時此刻,他的眉心內金色元神寸寸崩裂,強橫的封魔劍意斬碎了他的執念,徹底放下了對於龍雪的不甘與怒火。
劍意支柱緩緩散去,滾滾魔氣收斂,露出一具蒼老殘破的身軀,步履蹣跚但卻是異常堅定,一步步走向湖中心,直到整個身體沒入其中,再無波瀾。
“封魔劍意,天下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