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女子忽然又陷入沉寂不言。
顧天涯偷偷和老娘遞個眼色,隨即湊到女子身邊坐下,故作好奇道:“看你年齡,應該比我大不了幾歲,你是個豪門貴族的出身,卻在大冷天裡選擇投河自儘,那麼便讓我大膽猜測一下,你莫不是因為感情出了問題才會如此?”
這次他不等女子迷惑,緊跟著就補充解釋道:“我說的感情特製男女之情,比如情情愛愛啊,比如藕斷絲連啊,你是女子,又是大戶人家出身,那麼再讓我猜測一下,你若是感情出了問題應該是男女情愛,比如,你心裡有個喜歡的人,但你的家族需要你和另一個人聯姻,你為了愛情不斷抗爭,可惜小女子的胳膊無法擰過家族的大腿,如此傷心絕望之下,才會覺得這個世間讓你心如死灰,對不對?”
僅憑這一番猜測,簡直能寫出一個話本傳奇,其中涉及的曲折淒婉,甚至能拿到城鎮裡的酒樓去說給人聽,保證有人叫好,聽的浮想聯翩。
可惜,顧天涯似乎沒猜中。
隻見女子原本雙手抱著膝蓋,此時突然抬起一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輕聲問道:“你難道一直沒有好奇麼?為何我身上穿著大紅色的服飾。”
“大紅色的服飾?”
顧天涯微微遲疑一下,總覺得這是女子再給自己某種提示。
可惜他一時琢磨不透。
幸好老娘突然開口,略作提點道:“紅男,綠女!”
顧天涯腦子嗡的一聲。
他已經恍然大悟。
紅男,綠女。
這是婚慶嫁娶之時的講究。
中原男婚女嫁,喜服頗有講究,男方新郎官,須得穿大紅色服飾,女人新娘子,則是穿淺綠色裙裝。
當然這是大戶人家的喜服,窮苦人家肯定穿不起。
雖然穿不起,但是講究還得遵守。
比如窮人家的新郎在娶親之時會在手上綁著一小角紅布,窮人家的女孩會在出嫁之時攥著一角綠紗,哪怕再窮,出去找人借,總得弄點紅色綠色,如此才算遵循了婚嫁的風俗。
……
紅男!
綠女!
然而現在,顧天涯救回的這個女子卻不一樣。
她穿的滿身大紅色喜服,這應該是新郎官才會穿的服飾。
按照這個情況來看,符合的說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招婿。
唯有招婿上門,男女雙方的身份才會互換,既然身份互換了,穿的喜服自然也會互換,如此才能改成眼前這種情況,女子穿大紅色,而那位不知身份的贅婿穿綠色。
顧天涯隱隱覺得,這女子尋死應該不是因為感情的事。
果然隻聽女子緩緩開口,像是在跟人訴說心思,緩緩道:“我雖是女子,然而並不柔弱,所以普通深閨那種情愛憧憬,在我這輩子算是從未有過的事,我活了二十一年,並沒有喜歡的人,前幾年家裡給我指定了一門婚姻,我對那個男子並沒有多少惡感和喜感……”
她說著看了一眼顧天涯,輕聲歎息又道:“沒有惡感,自然不會產生厭惡,沒有喜感,自然也談不上喜歡,既然不厭惡也不喜歡,我也就遵從長輩的意思答應了……”
顧天涯心中十分好奇,忍不住道:“那你為何直到今日才穿上大紅色喜服?”
女子妙目看他一眼,歎息道:“這算是我不想欠他們的債吧。我選擇自儘尋死,總歸是讓他們感覺顏麵難堪,所以我在臨死之前穿上喜服,勉強算是遵從了婚嫁的禮儀,雖未成婚,像是成婚,如此就算死了,彆人也不會嘲諷。”
顧天涯點了點頭,沉吟道:“照你這麼一說,你自儘尋死的原因應該不是情愛之傷,也許稍微牽連一點點,但是肯定不是導致你心如死灰的主因。”
女子默默點了點頭。
顧天涯又和老娘交換一下顏色,隨後試探著對女子問道:“莫非,是因為爭奪家產?”
爭奪家產?
女子似是詫異轉頭,有些發怔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個猜測?”
顧天涯‘哈’了一聲,故作胸有成竹道:“此事有何難猜?豪門常有之事!”
說著指了指女子,開口說道:“你是大戶人家出身,又是招婿上門的情況,按說應該歡歡喜喜的過日子,可你偏偏選擇了尋死自儘,綜合這些情況,我才大膽猜測,你必然是和親族之人產生隔閡,又因隔閡不斷擴大最終導致無法彌補,所以才傷心欲絕,感覺這世間毫無留戀之處……”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目光不斷觀察女子的表情。
可惜女子麵無表情,看不出來到底什麼心思。
顧天涯隻能繼續又道:“能讓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豪門女子傷心欲絕之事有多少呢?說穿了無非也就是那麼眾所周知的兩三件而已,要麼是情愛之傷,要麼是至親之傷。對不對?”
他再次觀察女子表情。
可惜仍舊得不到答案。
無奈隻能繼續,再道:“剛才你已經說了不涉及男女之情,那麼很可能就是至親之傷。而豪門大戶的至親之傷又很簡單,一般都是因為爭奪家產才會產生隔閡,隔閡越來越多,最終傷心欲絕,姑娘,不知道我這個猜測是對呢,還是錯呢?”
不知道是對呢?還是錯呢?
顧天涯這一段長篇大論,說的連他自己都感覺猜中了一切。
隻見女子也是緩緩仰頭,似乎被人說中了心中一大痛楚。
“原來還真是爭奪家產啊?”
顧天涯眼睛一亮,忍不住湊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