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壓製慌張,小心試探問道:“你要見她做什麼?”
顧天涯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世家勾結兵禍,掠奪百姓田畝,而我剛才想到的討債辦法有些類同,同樣也需要借助兵卒才能完成這件事,既然要借助兵卒,那就得獲得娘子軍的力挺,此事不管成與不成,都會觸動世家利益,所以必須得到那位公主的支持,否則僅憑咱倆根本扛不住事後的報複。”
昭寧聽他說的嚇人,不由得語氣也正經起來,鄭重問道:“你想乾多大?”
顧天涯遲疑一下,沉吟著緩緩開口,道:“做事應當亦步亦趨,方能保證循序漸進,咱們要去碰觸的乃是世家,剛開始的時候絕對不能動作太大,所以我想先以顧家村的驛站需求作為目標,如此方才不失為穩妥行事之道。”
他說的無比慎重,臉色掛滿了嚴謹。
然而昭寧卻聽的目瞪口呆,俏臉上全是古怪和無奈之色。
可惜顧天涯沒有留心她的臉色,隻顧著自己訴述自己的籌謀,再次道:“我已經推算過了,顧家村驛站的建設大約需要兩百人,咱們自己能出動一百個兵卒,所以隻需要額外雇傭一百個人便可……”
他說著停了一下,接著道:“工期大概一個月,糧食耗費並不多,若按一人一天兩斤糧食計算,兩百個人也才四石糧,一個月有三十天,總數應該是一百二十石,再考慮各種突發事件,以及預留存糧作為窮苦救急,頂多也隻需要一百五十石糧,保證可以讓驛站建設完畢。”
他再次一停,沉吟一下又道:“但是這個一百五十石糧乃是總數,實際上咱們壓根不需要去向世家討要這麼多,因為咱們需要付出的糧食隻有老百姓那部分,驛站兵卒的口糧則應該算在娘子軍頭上,自古當兵吃糧,乃是天經地義,所以咱們隻需要九十石糧,便可以滿足所有的開支。”
他一番長篇大論,說的乃是精打細算,幾乎想到了每一個細節,甚至還預留了突發事件的儲備。
這一番話說完之後,顧天涯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臉慎重道:“這便是我的打算,應該不失為穩妥之道,隻要能夠獲得那位公主的支持,咱們便不用顧忌世家的反撲和暴富,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讓你幫我求見她……”
昭寧聽的兩眼直冒金星。
這一刻她的心情可以說是無比複雜。
一方麵,她開心於顧天涯的聰慧和精明,另一方麵,她對於顧天涯的穩健哭笑不得。
這哪裡還是穩健啊,這分明是慫的嚇人。
明明已經當了驛卒,以後會有娘子軍作為靠山,然而竟然還是如此之慫,昭寧簡直不敢想象以前的顧天涯會怎樣。
這位大唐第一女戰神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就因為九十石糧食,你就要去求見我…我的閨蜜?你知不知道整個北方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她坐鎮的地域有多廣?”
她越說越氣,語速漸漸加快起來,道:“此次推行驛站之事,乃是娘子軍的一大手筆,整個北方四個道,至少要建立三百甚至四百個驛站,結果你卻為了一個驛站的糧食在這裡犯慫,你竟然為了一個驛站的事情想去找靠山……顧天涯,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你能不能堅挺一點,你能不能大氣一些,大好男兒,當有虎視鷹揚、氣吞萬裡如虎的氣概,你瞅瞅你,你氣死我啦。”
她這一番罵,可以說真的是由心而發,既氣顧天涯不夠果敢,又氣顧天涯性子太慫。
哪知顧天涯卻仍舊一臉正色,肅重道:“做事不能太浪,一浪就會輸家,你還記得我爹留下那個盒子裡的第一本書麼?亂世裝逼,會被打臉。”
昭寧幾乎脫口而出,氣哼哼道:“現在已經不是亂世啦!”
可惜顧天涯卻鄭重搖頭,輕輕道:“對於我這種出身窮苦的窮人來說,現在依舊還是亂世。”
昭寧猛然一怔,不知為何心裡突然一軟。
這位大唐第一女戰神忽然伸手去攥顧天涯的手,輕聲道歉道:“對不起,我忘了咱們的起點不一樣。在我看來隻是簡單小事,在你看來卻是如臨大敵……天涯,你是對的,我剛才不該凶你……”
顧天涯微微一呆,隨即搖搖頭道:“這沒什麼可道歉的,我隻是找準了我的定位而已。”
哪知昭寧柔聲道歉之後,語氣忽然再次改為強橫,女戰神仍舊攥住他的手掌,突然大聲教唆道:“但你給我記住,大好男兒不該太慫,人來世間走一遭,慫也是一輩子,轟轟烈烈也是一輩子,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轟轟烈烈的過一生。”
顧天涯展顏而笑,目光幽深道:“等到有機會時,我肯定也想轟轟烈烈的過。”
顧家家訓,遇到事情苟一苟,有了機會再出手。
機會是什麼?
機會是能夠去做某件事的先決條件和承受能力……
既然有了那個能力,誰還不想轟轟烈烈的過一回?
……
昭寧忽然也展顏而笑,語帶深意道:“既然如此,我幫你一次,你不是想要去見李秀寧麼?我親自帶著你去見見她……”
顧天涯大喜過望。
隻要能夠見到那位公主,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必然能夠說動對方大力支持他。
這也就代表著,碰觸世家利益的事情,可以乾了
這也就代表著,事後世家的反撲暴富,有人扛了。
此事,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