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顧天涯仿佛爆發了。
他神情像是瘋癲,聲音已是暴吼,他雙目死死看著孫昭和劉雲,大喝道:“剛才你倆曾經一臉嘲諷的問我,問我知不知道自己會惹下滔天大禍?好,我現在告訴你們,我告訴你們什麼叫做所謂的滔天大禍……”
他陡然轉身,目光看向二十個兵卒,大聲道:“兄弟們,咱們怎麼做。”
二十個悍卒齊聲厲喝,赫然拔出了腰間橫刀。
刀光森森之間,顧天涯滿臉決然,大聲再道:“按照朝堂所定,驛站每隔三十設置其一,三十裡之內,驛站庇護村民,彆的驛站我們暫且管不到,但是顧家村驛站我們說了算,這三十裡地之內,曾有十一個村莊,亂世遭遇兵劫,如今隻剩八個,今天,我們便替八個村莊出頭,拿回他們被人掠去的田畝,敢問孫昭縣令,此事你決是不決?”
敢問孫昭縣令,此事你決是不決!
孫昭豈能答應,滿臉一片殺機,這人不愧是世家公子,麵對二十個悍卒的刀兵昂然無懼,他陡然發出一聲怒笑,森然喝道:“本縣看你是想找死。”
顧天涯同樣不落下風,立時暴喝道:“那我這個泥腿子便拉著你一起去死。”
轟的一聲,二十個悍卒同時上前。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猛聽縣衙門外有人厲喝,但見百十個孫氏家丁手持武器,竟像是潮水一般衝了進來。
轉眼之間,便要展開一場廝殺。
孫昭像是胸有成竹,仍舊傲然麵對著悍卒們的刀兵,他把目光看向顧天涯,一臉嘲諷的道:“泥腿子的出身,永遠隻是個泥腿子,哪怕你已經成了驛卒,可你的眼界還是太淺,你恐怕永遠都不會想到,我們世家發起狠來連兵也敢殺。”
連兵也敢殺。
二十個悍卒而已,就算人人配備橫刀又如何,也許麵對百姓可以二十打一百,但是孫家的家丁部曲全都經曆過廝殺。
孫家能夠在亂世之中掠奪土地,並不是完全因為勾結兵匪,而是,自己就養著兵匪。
這就是世家,這才是世家。
隻見孫昭一臉森然,突然對著顧天涯不屑一笑,語帶深意道:“密雲縣天高,皇帝離的也很遠,今天你們這二十個兵卒若是忽然死了,朝堂上得到的消息隻會一紙奏報,密雲縣,有賊患,衝擊顧家村,搶掠兵驛站,雖兵卒悍不畏死,然賊患實力強橫,戰至最後一刻,惜之全軍覆沒……”
他說著停了一停,像是打趣般道:“你看,本縣夠大度吧。本縣這麼奏報上去之後,凸顯了你們的英勇不屈,說不定朝堂袞袞諸公心感英武,會賜下一些讚譽作為表揚呢,哈哈哈,顧天涯你現在懂了嗎,這就是泥腿子和世家的區彆,我們三百年十幾代人的努力,憑什麼輸給泥腿子一句我不服,我們比你們心狠,我們比你們有手段,所以,我們就可以一直喝你們的血,越來越肥。”
圖窮匕見。
在他的嘲笑聲中,孫氏一百多人緩緩逼近,人人手持長兵利器,眼見就要圍殺兵卒。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時突然又有意外發生。
隻聽大門之外突然幾聲長笑,聽起來似乎是一些少年在笑,這些笑聲全都帶著變聲期的刺耳,幾乎都很興奮大呼小叫,嗷嗷道:“竟然要乾仗啊?竟然要在縣衙裡麵乾仗啊?這可有趣的很啊,為什麼不喊上我們……”
變聲期的公鴨子嗓,笑聲真的有些難聽,忽見幾個少年衝了進來,身後赫然也跟著一群家丁部曲,領頭三個少年尤其的滿臉興奮,其中一人手裡拎著一把大的不像樣的斧頭,咧嘴狂笑道:“打架這種事,豈能少了本縣尉,來來來,吃我一斧頭啊。”
說著舉起大斧,直接朝著一個孫家部曲砍去。
這一招勢大力沉,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沒想到他真會出手,那孫氏家丁僅僅微微一個愣神的功夫,瞬間就被狂笑的少年砍翻在地。
噗嗤一聲,人成兩半。
孫昭心裡一驚,隨即滿臉暴怒,旁邊劉雲卻下意識後退半步,口中沉沉低聲道:“李氏皇族宿衛製,天策府中子弟兵……”
這突然出現的三個少年,赫然是前不久一起到任的三個官員,並且全都是武官職位,擔任了縣中的三個空缺,分彆是縣尉,司法佐,典獄。
這三人突然出現,身後帶著的家丁部曲同樣過百,轉眼之間,形勢逆轉,孫氏的一百多人再也沒有優勢,反而有著落入圍剿的覆沒可能。
孫昭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把目光看向顧天涯,冷笑說道:“你們今日,運氣真好。”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
倘若沒有縣尉等人突然攪局,顧天涯和二十個悍卒絕對會被孫氏乾掉。
但是孫昭怎麼也沒有想到,顧天涯忽然也對著他冷冷一笑,同樣道:“密雲孫氏,運氣真好。”
這話讓孫昭登時一怔,隨即便以為這是泥腿子的口舌之爭。
哪知也就在這時,猛見大門口跑出來一人,這人正是那個衙役孫三,他幾乎連滾帶爬的跑進門裡,滿臉驚恐道:“大公子,大公子,咱家被兵圍了,咱家被兵圍了啊,最少得有幾千大軍,一樣望去黑壓壓一片啊,領頭的是個女將,自稱叫做青將軍,她專門把小人放了包圍,讓我給大公子帶一個話,她讓我問一問大公子,天下世家敢不敢為了一個密雲孫氏和娘子軍撕破臉,大公子,大公子,趕緊收手啊,這個顧天涯,他靠山真的太硬了啊。”
孫昭隻覺腦中轟然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