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世民等了良久,並未等到顧天涯提出要求。
這讓李世民微微有些詫異,他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好奇,主動發問道:“你如此大費周章,深夜帶我來此,你故意讓我看到這人間淒苦一幕,難道僅僅隻是為了讓我心生同情?怕不是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他這幾乎是把話給挑明了,主動暗示顧天涯可以提出要求。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顧天涯竟然還是沉默不言。
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動,忽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有難言之隱,對否?”
“也不算難言之隱!”
顧天涯終於開口,語氣帶著一絲踟躇,道:“隻不過這件事有些離譜,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其實二哥你猜的一點沒錯,我確實是想對你發出一個請求,但是,但是……”
“不用但是!”李世民陡然一揮手,麵色鄭重道:“你直接說,我用心聽,不管你的要求多麼離譜,隻要我能做到必然給你答複。”
“好!”
顧天涯仿佛終於下定決斷,猛然衝著李世民重重點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開口道:“我這個要求,並不是現在,我這個要求,指的是將來,二哥,倘若你將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麼,我希望你能夠時時回憶今晚所看的一幕……”
李世民明顯一怔,麵色帶著迷惑道:“我將來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這話怎麼讓我聽的糊塗了?”
然而顧天涯並不接他話茬,隻是伸手指了指眼前小屋,緊跟著又道:“不管是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罷,二哥永遠不要忘了我帶你看過的事,希望你能時刻警醒,天下有無數人活的艱難……”
他說著一停,接著再道:“就比如咱們看到的這位母親,他為了養活孩子得用自己的胃偷回糧食,二哥,拜托了。這就是我的請求,懇請你一輩子不要忘記。”
這請求其實不像是個請求,話裡話外透著一股子古怪。
李世民像是越發怔住,似是想不明白顧天涯為何如此,足足過了好半天之後,他才深深看了顧天涯兩眼,沉聲道:“雖然我現在還是有些迷惑不解,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心裡的鄭重,既然如此,這個要求我答應了。”
顧天涯猛然伸出手來,望著他道:“敢否擊掌盟誓?”
李世民幾乎想也不想,直接抬起手來與他一擊,語帶肅重道:“吾,李二,今夜河北,與天涯盟誓。”
呼!
顧天涯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是放下心神一大重擔。
反倒是李世民一直盯著他看,突然大有深意的問了一句,試探道:“顧兄弟,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可惜顧天涯仿佛沒有聽懂,壓根就沒有接下這個話茬。
顧天涯忽然滿臉堆笑,語氣也變得輕鬆起來,猛然開口又道:“小弟帶你看了人間淒苦一幕,結果惹的二哥眼圈發紅差點落淚,這是我的過錯,豈能不予彌補?人活於世,不可總苦,所以我得乾點開心的事,不能讓二哥帶著壓抑而回。”
李世民微微一怔,一時沒明白顧天涯的意思。
卻見顧天涯麵上帶笑,大有深意問他道:“小弟並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豈能眼睜睜看著一位母親胃疼而死。”
李世民又是一怔,下意識脫口而出道:“但是她的胃已經壞了……”
話才說到一半,猛然住口呆住,他一雙虎目爆閃精光,綻放出不可置信神采。
他盯著顧天涯,滿臉都是激動,道:“你剛才的意思是說,你能治療這個女人的胃病?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她的胃囊已經壞掉,那可是長久嘔血所致啊。”
顧天涯輕輕吐出一口氣,道:“隻要不是絕症,閻王抓不走人。”
這話說的極其堅定,明顯乃是胸有成竹。
他陡然抬腳走向門口,伸手推開了茅屋柴門,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動,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茅屋。
此時乃是夜間,那女人正在清洗染血的糧食,她突然看到兩個黑影闖了進來,下意識的用手護住了盛糧的藤筐。
她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驚恐,但是語氣卻帶著一絲焦急,慌張道:“我家裡窮的很,沒什麼可搶的……”
這話說完之後,她才看清顧天涯和李世民的相貌,頓時像是怔了一怔,語氣有些異樣道:“男人?兩個男人?”
她雙手還是護著藤筐,生怕裡麵的糧食被人看見,但她麵色卻現出一絲如釋重負,目光看著顧天涯和李世民,語氣很是詫異的道:“您二位是想找女人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兩個人一同的事。”
顧天涯和李世民都是一怔,臉上現出尷尬古怪的神情。
那女人看樣子並不害怕,但是神情卻現出一絲鄭重,道:“這種事情,我們女人不怕的,甚至很想,甚至盼著,但是你們應該也知道規矩,做這種事不能白白的做,我家裡有個十歲的孩子,你倆誰願意用肩膀扛著她?”
這確實是河北道的規矩,睡寡婦不能隨隨便便的睡。
睡,可以。
河北道遍地都是寡婦,男人隻要願意可以隨便的睡。
但是睡了之後,不能白占便宜,男人得扛起這個家,不管家裡有幾個孩子都得養著。
所以這並不是便宜,而是一份沉甸甸的重擔。
女人剛才問的那句‘誰願意用肩膀扛著她孩子’,其實問的就是顧天涯和李世民誰願意支撐她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