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逐出家族了。
這個時代太過艱難,想要活著就得抱團取暖,若是他被逐出家族,就得帶著老婆孩子滾蛋,從此淪為孤零漂泊之人,全家人活的淒慘無比。
譚笑忽然走到他身邊,一雙妙目盯著麵色變成麻木的譚十九,道:“如果我不說原因,也許你一輩子都會不服,那麼,我讓你聽個明明白白……”
譚十九像是癡呆一般,目光呆滯的躺在地上望著她。
然而譚笑心腸很硬,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波瀾,隻是慢慢開口道:“首先,是這片地域的問題。你們都以為這是譚家占據的基業,是祖輩們犧牲了兩三百條人命才打下的東西。這個想法並沒有錯,錯隻錯在你們認不清現實。”
少女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亂世之年,這地方隨便咱們怎麼占,不管是開墾荒地也好,又或者種植糧食也罷,哪怕一畝地隻能出產十斤糧食,但是十斤糧食全都是咱們譚家的財富。不需要繳稅,沒人敢來搶,所以,大家才會把這個地方當成基業。但是,那是以前。”
譚笑說著又是一停,語氣稍微變得柔和一些,她目光看向在場所有人,幽幽的道:“隋末大亂已經過去,大唐的根基正在不斷穩固。雖然河北道還是很亂,但是終究會有一天變清平。這時候如果再占著三十裡地域,就會成為整個譚家滅門的禍端。因為,自古以來的盛世不允許有匪。一旦咱們譚家惹動朝廷剿匪,暗族這一千來人能抗住多少大軍?”
譚十九像是回複一些心氣,忍不住爭辯道:“譚家人人練武,一個人能打三個。以前大隋盛世的時候,也曾有大軍過來剿匪,然而我們祖輩跟他們拚命,逼的剿匪大軍全都撤離。”
“是嗎?”
譚笑冷冷一笑,看著他道:“可是你隻知其一,根本不知道其二,讓我這個家主告訴你吧,當年大隋之時的剿匪並不是因為譚家祖輩敢拚命,而是,譚家有一個祖叔乃是朝堂裡一個大人物的家奴。如果沒有那個大人物的庇護,譚家在隋朝那一次剿匪之中早就沒了。”
譚十九躺在地上目光呆滯。
不遠處幾百個站軍姿的漢子眼中發怔,明顯大家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隱秘。
這個隱秘,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抽在了譚家無數人臉上。
原來大家一直引以為豪的武勇,竟然是這麼的可笑而不值錢。原來譚家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隻是因為當年一位祖叔靠上了大人物。
所謂的綠林大豪之家,竟是祖輩們賣身為奴才換來的。
這時忽聽腳步聲響,一個魁梧無比的中年漢子從山坳裡走出,在場所有人全都心裡一驚,就連譚笑都忍不住輕聲喊了一句,上前行禮道:“父親,您怎麼出來了?”
中年漢子直接揮手打斷她,沉聲道:“你現在是譚家家主,不可以向我行禮。”
說完之後,越過譚笑走向眾人,目光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譚十九,隨即緩緩掃視那在場的所有人,道:“家主的智慧比我們所有人都高,她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為了譚家。諸位兄弟,諸位子侄,我知道大家心裡不痛快,因為家主的決定讓我也很不痛快,但是,我不痛快也得聽,因為,我不如家主想的遠……”
他顯然威望極高,幾句話就讓所有人低頭,這時他才再次看向譚笑,溫聲道:“家主,你繼續給大家說說。”
譚笑點了點頭,緩緩上前兩步。
這次她臉上較為柔和,聲音也透著一些親情之意,幽幽歎息道:“我做出的這些決定,也許無論怎麼解釋你們都難以明白,那麼,我用一句老話給大家做個解釋。”
中年漢子明顯是想配合她,故意開口問道:“是哪句老話?”
譚笑看向眾人,緩緩道:“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怔。
中年漢子肅重點頭,像是有感而發的道:“是啊,窮不與富鬥,比如咱們五陽縣裡,哪個窮人敢和譚家作對?一旦惹上譚家,隨便就能讓他們全家去死。同樣的道理,咱們譚家是富豪之門,但是咱們若是對上官府,隻需要一次剿匪就得灰飛煙滅。官是什麼,官就是權,手握殺人之刀,可以堂堂正正的殺人。”
他說著微微一停,忽然抬手指著譚笑,沉聲又道:“而咱們家主的那位師傅,就是那種手握殺人之刀的人。”
說到這裡又是一停,隨即做出最後的補充,麵色肅重的道:“而且是最鋒利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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