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抱怨你,但我消不了心中的氣,當初程處默和咱家俊兒一起拜師,也是一起被逐出了師門,人家程咬金怎麼當爹的,直接讓妻子帶著孩子去河北。可是咱家俊兒呢?你這個當爹的竟然阻攔著。”
“夫人,唉,夫人……”
“夫君你知不知道,俊兒現在每天躲在家裡長籲短歎。夫君你忙著大事,很少管顧孩子,你知不知道,咱家俊兒快廢了,他以前那麼喜歡調戲搗蛋的孩子,現在像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不知道笑,不喜歡笑,他心死了啊,心死了你懂不懂……”
“夫人,什麼都彆說了,算是為夫求你了行不行?今次你一定要去河北走一趟。”
“去也行,不是不可以,但是妾身要帶上俊兒,把他留在河北不再回來。哪怕顧天涯不肯收回他,妾身也讓他待在河北,就算在顧家當個奴仆,那也是他一輩子的命。”
“都依你!”
“還有,妾身要動你的賞賜,家裡沒有閒錢,但是妾身想要置辦一批糧食,最少要裝滿二十輛大車,妾身帶著一起去河北。”
“嘶!二十輛大車最少得是幾千石糧吧。夫人啊,咱家哪能買得起這麼多的糧食?”
“所以才要動用你的賞賜,因為妾身認為這是最好的禮物。虎寶寶滿月之禮的時候,送金送銀的肯定不少人,但是妾身送去糧食,保證讓顧天涯高看一眼。”
“行,依你!”
老房隻覺得牙根子都疼,強忍著不舍方才下定決斷。
房夫人終於滿意了,心裡的火氣漸漸也小了。
書房裡的氣氛稍微緩和,兩口子開始商量送禮的細節之處。
忽然房夫人語帶好奇,小聲問道:“夫君,你覺得長安城裡還會有誰家也在做這個準備?”
“還有誰家?”
老房沉吟起來。
他緩緩負手背後,慢慢踱步到門口,目光遙遙看著外麵,明顯在謹慎的推測這個事情。
足足良久之後,才聽老房麵帶肅重的道:“程家已經放出話來,這次要全家一起出動。今日早朝的時候,程咬金直接上了一本請求休沐的奏章,殿下問他要休沐多久,這家夥張口就說最少三個月。”
房夫人有些驚愕,下意識的道:“虎寶寶的滿月之禮已經不足一個月了吧?”
隨即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的道:“我明白了,程家這是要當通家之好,不但要參加虎寶寶的滿月之禮,而且還會留在河北待上一段時日。民間有個說法,小孩出生之後的前三個月屬於剛脫離鬼門關,親朋好友若是能多多的相陪,可以驅走鬼門關裡帶來的惡氣。”
房玄齡看了妻子一眼,緩緩道:“這說法雖然不足為信,但它畢竟是民間風俗,程家這麼做,是把自家當做顧家的通世之好了。”
房夫人點了點頭,有些羨慕的道:“程咬金這個人做事透著一股子雷厲風行。”
房玄齡歎了口氣,道:“可惜為夫剛剛進身中書省,我是沒有辦法向殿下請求休沐三個月了。”
房夫人也歎了口氣,道:“你就算請求休沐三個月,咱們房家也沒資格去做通世之好。顧天涯雖然是個平民出身,可是妾身聽咱家俊兒跟我說過,他那位師尊目光高潔,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
房玄齡有些尷尬,悶哼一聲裝作沒聽到。
他負手站在門口,又道:“除了程家會大張旗鼓,其他人應該不會如此,頂多也就是派出一些家丁,帶上一些賀禮前往河北。所以說,咱家送出二十輛大車糧食算是首屈一指的重視了。”
但是房夫人卻緩緩搖頭,一臉肅然的道:“妾身卻覺得,其他家未必會輕視這個機會。”
說著看了一眼房玄齡,語帶深意的道:“比如長孫無忌,他肯定要借機修好……”
房玄齡先是一怔,隨即麵色鄭重搖頭,沉聲道:“夫人這次卻錯了,長孫無忌絕不會派人去河北,誰都可能會去,偏他不可能去。”
房夫人登時怔住,滿臉愕然的道:“這是為何?長孫無忌那麼精明一個人。”
老房遙遙看著外麵,一臉大有深意的道:“因為他是唯一一個不合適去的人。”
……
“誰都可以去,唯獨老夫不能去。我若去了,會被顧天涯拿棍子打出來。”
此時長安城外,長孫無忌發出一聲歎息。
他明顯心情不佳,負手慢慢在田邊走著,看似是在查看剛剛獲得不久的賜田,其實從他眉宇間的鬱悶就可以知道他隻是出來散心。
長孫家的管事小心翼翼跟在身後。
卻見長孫無忌忽然在田邊停腳,負手看著田地裡揮汗如雨的農夫,他再次歎了口氣,轉頭看了看跟在一旁的管事,問道:“莊子上的農戶,一日要勞作多久?”
那管事一怔,明顯有些不解,下意識道:“老爺前幾日不是剛問過麼?您還親自去跟著農戶們乾了一整天的活。”
說著停了一停,這才想起要回答問題,連忙道:“農忙時節,農戶乾活哪有確切時間,起床就乾,累到不撐勁之時才歇,起五更,睡半夜,幾百年上千年都是如此,這樣的日子大家已經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