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姐第一個跟的男人是你父親,後來他把你從醫院裡抱走,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剛生完孩子的女人,孩子被搶走,她比誰都要崩潰。”
蘇綿伸手去拿掛在衣櫥裡的衣服,從小件開始,能看出來鄧美茹手法拙劣,隻是越到後麵,越再看不出衣服上細碎的線頭了。
鄧美茹是下了苦功夫的。
小李說:“當年她情況最難的時候,好幾次都大半夜坐在窗戶上要往下跳,國外的醫生說她這是產後抑鬱,大家夥兒都不敢在她麵前提你和你父親的事情。
中醫西醫我們都給她試過了,花了不少錢,後麵她能好好吃飯了,也不知道是醫生說了什麼,她後來就沒再找過你。我們都以為她遺忘你了,直到煤場的大老板跪著跟你媽媽求婚,她沒同意。”
蘇綿緊了緊手上的衣物,“為什麼不同意?”
這世界上的女人,尤其是鄧美茹她們這種,比誰都希望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起先我們以為她對你父親餘情未了。”小李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語氣溫和:“直到這件事情過去很久之後,她才跟我們說,她嫁過去了,就得給人家生兒育女。她沒辦法心安理得做這種事情,尤其是在你生死不明的情況下。”
或許對一部分人來說,人之常情就是這個孩子沒了,再生一個,把對上一個孩子的愛轉移到這個身上。
但鄧美茹太軸了,她從來沒這麼想過。
小李知道她的想法和思維和彆人不一樣,有了孩子的女人,麵對虛無縹緲的愛情,很難再提的起興致。
“我說這些不是為她開脫什麼。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十六年以來,她從來沒忘記過你。她隻是病了,提到你就會想到唐柔和賀訊,最折磨人的時候,甚至想一死了之。”
小李看著蘇綿紅了眼,默默地退到了屋外。
蘇綿也說不好她的心情了,就覺得胸口滿滿的都是沉積的情感,無處宣泄。
平心而論,蘇綿是怪過鄧美茹不找她的。甚至想過,但凡鄧美茹來找她,她都不至於在周雪薇和蘇洵望扭曲的“教育”下討生活。
可天底下的事情,應了那句老話,“有舍才有得”,她並不後悔她認識過五房還有二伯娘她們,死過一次,她也不認為她需要給鄧美茹冷眼,十六歲也不小了,鄧美茹的歲數也不小了,沒必要再去蹉跎。
蘇綿覺得她骨子裡還是有對長輩的依賴性的。
就是不管她飛多遠,做什麼,都會有一根無形的線扯著她這隻風箏。
她靠在書桌前坐著,隨手翻開了放在桌子裡的鐵盒。
數十封的信件,有的紙張都被筆戳出了洞,可見寫信者用了多大的力道。
這裡的信,全部都是寫給蘇綿的。
從開始對賀訊的咒罵怨恨以及對蘇綿的勸誡和苛刻讓她不要認賊作父,到後來用筆劃去再一聲聲的說著抱歉。
蘇綿能看出來,鄧美茹是有那麼一段時間,精神不太正常。
鄧美茹無數次提到,你又長大了一歲,可我依舊不知道你在哪裡。
蘇明賢來二樓敲門的時候,蘇綿才堪堪把信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