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衷地發出感慨要是天天這麼吃,那得多幸福啊。
可小師叔言出必行,說懲罰就是懲罰,一個月就是一個月。
所以,他得想辦法討好這丫頭?
算了,先吃飯,明天的事明天說。
他開始埋頭海吃,他吃得速度快,吃相卻不難看,隻是和旁邊的沈煊一比就顯粗糙了。
因為沈煊在旁邊,林清歡都不由自主地講究起來,外婆啊,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端著吃飯呢。
人間滋味的燈牌在夜色裡發出瑩瑩的光,遠遠地投射出去。而隱在陰影裡的那些“人”,一個個淚流滿麵,隻能望著鮮香氣息跟開鍋一樣咕嘟咕嘟衝天的飯館流那不存在的哈喇子。
“這小白臉是誰啊!耽誤我們去聞味兒啊!”白天來了個黑道凶神惡煞,晚上又來了個白道殺神,夭壽了。
關鍵此人太厲害,他們根本不敢靠近。
“看他臉就知道啦,大竹山沈家淨出風神毓秀的男子。這人就是沈家年輕一輩最優秀的。誅邪出驚鴻,一劍天下清,說的就是這位人見人愛,鬼見鬼怕的誅邪劍,沈煊沈驚鴻是也。哦,我們老鬼們都叫他驚鴻劍。”這是一個追星鬼,說得一臉花癡。
“我他奶奶個腿兒的,他到底叫什麼?這沈家人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淨出小白臉迷惑……”
“哎哎,你這是知道八卦啊,不給我們好好講講?”
“你給我喝一碗那丫頭的鮮湯,我就給你講八天八夜!”
“哎,歇菜了。”
“能吃的沒味兒,噴香的吃不到,你說糟不糟心。”
供奉隻是香火而已,可以積累陰德卻體會不到做人的樂趣,嘗不到食物的美味。
他們這些暫時不能投胎或者一直不能投胎的鬼靈,因為沒作惡,基本是陽間不管陰間不關。
他們自由自在地遊蕩在這天地間,不用工作不用吃飯,算是實現生前願望:再也不用工作,再也不用早起上班。
可特麼的口腹之欲也被剝奪了啊。
從前覺得活著最基本的需求是衣食住行,死後發現唯有餓是擺不脫的。
不能想,一想那個餓啊,餓又餓不死,簡直是,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啊。
都說人們有家鄉情結,懷念小時候的味道,死了的人更是懷念生前的味道,簡直是刻入骨髓的執念。
哪怕一個沒滋味的蘿卜,也是人間美味啊。
原本他們這些老鬼靠著閱曆的便宜發現了林清歡的秘密,賴在廚房裡跟著她聞聞味兒,撿個漏兒吃。
誰知道現在有廚房不能回啊,人間慘劇啊啊啊啊……
每個老鬼曾經都是地方一霸的人物,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慘不慘啊。
“啊——”警報鬼再度尖叫,“他看到了——跑——”
警報一響,他們咻的消失了。
飯館裡的沈煊從窗戶收回視線,又看了林清歡一眼,她白嫩的臉頰被熱湯熏染成酡色,正跟沈諾鬥嘴,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沈煊抬眼看向牆上的掛鐘,時候不早了。
他凝眸瞧向林清歡,就算用靈目他也看不透她,所以對那靈也一無所查。
他當下做了個決定,起身借著去拿碟子的時候,背對著林清歡,提起左手運轉靈力掌心便浮起一枚小小的法印。
他將手掌往牆上輕輕一按,便在那裡蓋上一方印章。
瞬間,一股肉眼不可見的靈力波潮水一般漫過小飯館,經過林清歡的時候,她突然嗅到一陣清雅的氣息拂過鼻端,那氣息如同雪後的竹林,清冽而泛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好聞得很。
她扭頭看看,“哪裡來的味道,好好聞啊。”
沈諾沒聞到什麼味道,卻看到了那方驚鴻印。
我的祖爺爺,小師叔莫不是瘋了,竟然把這個拿出來了?這還是向來低調內斂不求顯眼的小師叔?
以往他聽見驚鴻兩字都不悅,這會兒自己拿出來了。
我天,我要瞎了。
一個靈而已,至於動用驚鴻印嗎?
沈諾受了創傷,低頭猛喝鮮湯。
林清歡看他喝得那麼猛,一副要吃獨食的架勢,趕緊快手地給沈煊盛一碗出來。
剛才她發現沈煊並沒有吃什麼東西,隻是喝了兩口湯而已,說是吃素,難不成不對胃口?
她對那個世界一無所知,戒指的事情解決,關心的就唯有美食。
可那些嘴饞的鬼靈不一樣,他們在逃跑中突然就被一股巨大的靈力波給震得風中淩亂起來。
一直甩出二裡地才消停下來。
他們回頭望著漂浮在半空的驚鴻印,印不大,擴散的靈光卻霸道得很,氣勢如虹衝雲霄,劍芒一道道地閃過過,冷酷又威懾,一點不像主人那麼平和冷淡。
這感覺就好似你在觀景,突然憑空降下一座大山,好險沒砸鼻梁上,那震撼力能把心臟嚇出來。
他們瑟瑟發抖,額滴神啊,才說了沈驚鴻,他就把驚鴻印給蓋上了。
這是蓋章宣示主權了啊,警告他們這些鬼靈此地歸驚鴻印管轄,閒雜人等非請莫入,敢作亂者——
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