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歡忙擺手:“沈先生,我不行的。”
沈煊隻是看著她。
他長長的睫毛下麵有一雙深幽的眼睛,專注的時候目光深邃而清冷,讓人招架不住。
林清歡隻好過去,提筆,蘸朱砂。
沈煊:“凝神靜氣,哪怕身在鬨市也如萬籟俱寂,即便沉入深海也如履平地。”他又說念了幾句口訣,讓林清歡跟著念。
雖然拗口,但是他聲線低沉好聽,林清歡聽著順耳一遍就會,讀了幾遍以後不知不覺竟然齒頰生香,神清氣爽,仿若雨後空氣般沁人心脾。
對麵的沈諾看得瞠目結舌,這段口訣他學了整整三天才念順,之後整整念了一個月才開始動筆!
沈煊看林清歡念熟,便伸出食指點在黃符上,輕而緩地劃過去,如走遊龍,如風拂柳。
他指尖停在那處,鳳眸微凝看著林清歡,低聲鼓勵他,“來。”
林清歡深吸一口氣,收腹,沉肩墜肘,懸腕,筆尖一觸到符紙便開始移動起來,瞬息之間筆鋒便行雲流水。
朱砂筆輕觸符紙,發出細微的颯颯聲,隨著她腦子裡那幾句口訣的流轉,身體裡仿佛有什麼在湧動,類似她做飯的感覺一樣,有一種歡喜的、雀躍的、溫暖的情緒在湧動。
沈先生教她畫符呢,哈哈,好開心。
筆止,符成,一陣流光閃爍,一道辟邪符繪製成功。
沈諾呆若木雞。
他怎麼都不敢相信,林清歡居然在小師叔的指導下第一次就繪符成功。
是小師叔指導自己不儘心?
絕不是,小師叔給自己講的更多,更透徹,而林清歡隻是照著葫蘆畫瓢而已。
是他沒天賦?
更不是!他可是大竹山新一代弟子中最有修煉天分的。
那是什麼?
林清歡好奇地看著,“沈先生,這符廢了嗎?”
沈煊垂眸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唇角浮起淺淺的笑意,“你在質疑我授課的水平?”
林清歡忙搖頭,“不是不是。”
沈煊又教她納符,就是將符紙疊起來,不同效果的符籙疊成的形狀不同。
辟邪符具有驅邪攻擊的性能,所以要疊成劍形。
林清歡本身在學習上不是很上心,但是她動手能力強,折紙就和做飯一樣自然也輕鬆,一學就會。
沈煊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讚許,小丫頭天生就是學這個的,如她做飯一般自然流暢,沒有半分凝滯。
而有些人,就這個納符都需要學數月之久,否則一不小心就把符毀了。
“把這個符送給你那個鄰居哥哥。”沈煊說。
林清歡驚訝地看著他,隨即臉色一變,“沈先生,徐玉輝他?”
沈煊卻不再說什麼。
林清歡尋思沈先生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便跑過去把符放在徐玉輝的大衣口袋裡,又對拿著烤串過來的徐玉輝道:“玉輝哥,這是我跟沈先生請的符,你收好啦啊不許丟掉。”
徐玉輝誇張地笑起來,小聲道:“小歡,你不會被拐走吧?變得這麼迷信。”
林清歡正色道:“沈先生給的很珍貴,外麵有錢買不到呢,你彆不珍惜。要是你敢丟了,以後我都不認你這個朋友,倩男也不認你。”
“好好好,說得那麼嚇人,你就說我必須收著不就得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她還有點不放心,悄悄跟沈煊說要不要再畫兩張。
沈煊道:“你力量有限,一張已經力竭再畫也無用。有用的貴在精不在多,一張足夠。”
林清歡點點頭,“我聽沈先生的。”
看她一副乖巧學生的樣子,沈煊的心莫名軟了一下。
火鍋吃完,串也擼得差不多,幾個男生又喝又唱又玩遊戲的,轉眼十點還不過癮。
徐玉功張羅:“弟,咱們彆回家,不如轉場子玩去?”
徐玉輝問林清歡和沈諾,沈煊不需要問他也覺得不會去的。
沈諾正生氣呢,被林清歡襯得他要變成廢物了。
“不去,我要做功課。”
徐玉輝就看林清歡:“小歡,唱歌去,要不咱們去酒吧好了。”
林清歡:“去什麼去,都這麼晚了,你們也不許去,趕緊回家睡覺。”
徐玉功:“回家多沒意思啊,周末沒課,我們想去玩兒,你一起去唄。”
徐玉輝:“算了,小歡不高興,咱們家去吧。”他招呼倆同學去他家睡,“我床大,一起睡了。”
林清歡讓他們把沒喝完的酒帶走,放她這裡沒人喝。
徐玉輝:“你留著做菜吧。”
四個人出了門往徐家去,結果徐玉功說回家沒啥意思,慫恿悄悄出去玩兒。
徐玉輝:“要是小歡生氣,你們頂著啊,彆讓我去挨罵。”
他從小就害怕林清歡哭鼻子,就覺得讓她哭是犯了天大的錯一樣,不但內心要遭受譴責,還要被奶奶拿笤帚追著打,得不償失。
很快叫的嗒嗒快車到了,四人鑽進去,徐玉功又呼朋引伴一起出去玩。
“司機師傅,去龍城天街。”
龍城天街是一個很大的□□,位於市中心的商業圈,裡麵玩的吃的應有儘有。雖然價格不菲,但是徐家本身有錢,他們雖然還沒畢業,賺錢卻不少可以隨便花。
他們喝酒喝得多,一上車就開始犯困,不一會兒竟然就睡著。
徐玉輝坐在副駕駛,感覺越睡越冷,最後不由得打起哆嗦來。
“小夥子,你叫什麼啊?”司機的聲音異常幽沉沙啞,竟然帶上點陰森森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徐玉輝一直在打盹呢,胡說了個名字。
那司機就開始嘶嘶笑,“小夥子生了副好皮囊,嘖嘖,今日真有口福。”
他朝著徐玉輝哈了口氣,大嘴一張就爆出尖利森冷的鬼牙衝著徐玉輝的腦袋啃去,想把他的元神給啃出來。
徐玉輝突然覺得插在手袋裡的手仿佛被什麼燙了一樣,猛得睜眼,就對上一雙沒有眼球,隻有兩個黑漆漆的眼窩。
“啊——”耳邊響起一道尖利的聲音。
一團黑霧瞬間在眼前爆開。
徐玉輝一個激靈徹底醒過來,竟然發現車子停在江邊,司機卻不見了!
他立刻去掏口袋,那枚疊成劍形的符籙竟然變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