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板房辦公室裡,許斌聽劉健彙報了這幾天現場的情況。
“你說謝信澤把工程分成了A、B兩組,輪流作業?”
劉健點頭,一點沒看出自己老板不高興,還挺興奮的說,“許總,謝總這種安排真的挺高明,這樣節省了大部分時間,而且晚上的時間也能合理利用,工程進度快了不少。”
“啪”,許斌將手裡的計算器往桌上一扔,毫不客氣的對劉健說,“你腦子是不是不轉悠了?這山地施工能跟普通工程比麼?晚上施工風險大不說,咱們的加固工程必須要留下足夠的凝固時間,至少要等夠24個小時,光趕工期有個屁用!”
劉健看老板火氣不是一般大,再聯想到剛才大門口那一出,知道自己這是給另一個老板躺槍了。
正想解釋,謝信澤進了門,看著劉健在挨罵,他上前拍了對方的肩膀一下,說,“你去給許總倒杯茶。”
劉健立即用一種看救世主的眼神看向謝信澤。
見謝信澤當著自己的麵就收買自己的人,許斌更是光火,等劉健一走,他馬上對謝信澤說道,“謝總,我知道你是很多超級工程的甲方,見過大世麵,壕得不差錢,就算你瞧不起我這個小破項目,也不能隨便糟蹋吧?”
此時劉健已經倒茶回來,謝信澤接過茶水,放在許斌麵前,緩緩說道,“許總,工期是要趕得,我的想法是最好能在今年國慶假期前竣工。”
一聽對方提出的這個時間點,許斌頭頂上的三簇火苗馬上弱化成了一簇,這不僅是因為謝信澤渾厚的嗓音有安撫人的奇效,更因為他說的這個時間剛好觸動了許斌心裡的某根弦,這讓他沒有立即反駁對方,而是耐著性子繼續聽了下去。
“我詳看了項目書,發現你在其中藏了一些巧思,雖然沒有明顯的文字提及,也沒有出現相關的概念,但我猜,你是想將目前的這個項目和周邊幾個近郊旅遊項目串聯起來,形成集群效應,吸引更大的消費群體。”
說到這裡,謝信澤觀察到許斌的臉上顯出些許驚訝的神色,儘管馬上又被他掩飾住了。
但這仍然鼓勵了謝信澤,他繼續娓娓說道,“作為合作方,不知道費雷是否已經意識到這個巧妙的布局,不過我非常認同你的觀點,也覺得大有可為。“
許斌極力克製著自己心頭的興奮,無論什麼時候,被人肯定的感覺總是非常好的。
“而我認為驗證這個集群效果最好的時機就是今年的十一黃金周,至於這其中的天時地利人和,許總,相信不用我細說,你也應該明白。而工程質量和安全的事,你不必擔心,我調用了兩台最新型的烘乾設備,會保證加固效果,工人也采取了三班製,保證勞動時間和強度在合理範圍內。”
謝信澤說完,看向許斌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從容的笑意。
許斌的火氣已經徹底熄滅了,謝信澤的笑,他也看在眼裡。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對麵的人。
謝信澤的話,太過讓他震驚。
因為許斌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自己的規劃,一來,涉及到商業機密,二來,立項從來不是問題,有些深層次的東西,沒有必要在項目書中挑明。
雖然之前,他也跟費雷多次探討過項目書,但沒有一次,深入到這個層次。
而他和謝信澤,在之前根本沒有溝通的前提下,說到此事,竟是如此的通透默契。
許斌不由得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種感應?
曾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之間就不缺乏這種感應,謝信澤總能成功的猜準他的口味,他的偏好,他瑣瑣碎碎的一切。
以前他從未多想,隻以為大多數的情侶都是如此。
但如今他已經和謝信澤分開多年,他又怎麼能做到如此了解自己?
看著對麵平靜從容的謝信澤,許斌終於開口說道,“你猜的很準。”
謝信澤回視著他,眼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情深,“那是因為我用了心。”
慌忙轉開眼睛,許斌本想喝口茶壓下心頭的狂跳,卻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謝信澤忙上前要給他拍背,可他卻站起身,走到更遠的窗邊。
看到許斌躲閃的姿態,謝信澤舉起的手最終放了下來,他說,“你剛到,先休息一下,需要商量項目的話,我就在隔壁。”
說完,他轉身往門外走去,這時候許斌的聲音傳了過來,“謝信澤,我希望你明白,工作和感情不是一回事,我們的合作僅止於此。”
等了良久,沒有得到回複,許斌回身,才發現謝信澤已經走了,而臨時板房的鐵門被山風吹得直拍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