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從鄭管事那裡搜到東西,證明沈妤早就洞悉了她的計劃。不,一切是沈妤早就計劃好的,包括她在收到鄭管事那封信時的反應,沈妤把握了她的心思,故意引導她這麼做。
原以為沈妤是想誘她派人還回去那些嫁妝,然後沈妤好來個人贓並獲,所以她就想來個將計就計,反戈一擊。
沒成想,這正中了沈妤的下懷
這丫頭,心思什麼適合變的如此之深了
她氣的要吐血,但她現在必須穩住,她不知道沈妤下麵還設計了什麼。
思及此,她強笑道“三弟妹說的是,妤姐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不過了,怎麼會聯合鄭管事陷害我呢,我相信妤姐兒的品行。所以,這件事到此為止罷,若是傳出去,怕是會被外人看笑話。”
薑氏笑道“二嫂怎麼又說這番話方才那個小廝指認妤姐兒偷取大嫂嫁妝的時候,二嫂可是口口聲聲為了妤姐兒清白要問清楚呢,怎麼現在就不能徹查了,難道現在二嫂就不在意妤姐兒清白了”
呂氏啞口無言,薑氏分明是趁機打擊她。
沈妤柔聲道“二嬸言之有理,我和二嬸感情深厚,二嬸自然是極相信我的,我也相信二嬸不會聽信小人之言對我妄加猜測。隻不過,我最在意的是母親的東西,那是母親留下的念想,我萬萬不敢丟棄,是以,一定要查明。”
薑氏也道“母親,未免夜長夢多,還是快些找到為好。既是能往公主府塞人,很可能是沈家的人。當然,我並非是疑心沈家的哪個主子,也許是沈家哪個得用的管事也未可知。”
太夫人道“正是這個理,既如此,吩咐人將沈家守好,不要驚動外人,然後派人去各個院子搜查罷。”
“是,母親,媳婦這就去安排。”
這種情況,呂氏想攔也攔不住,若是她再多說一句話就會被太夫人懷疑了。
她手心出了黏膩膩的汗珠,心裡卻仍舊抱著一線希望。
那些東西雖然沒有在鄭管事家找到,說不定也不會出現在她院子裡,也許是被沈妤藏起來了呢。
太夫人隻讓她們在慈安堂等著,沒有搜查完之前不能離開。呂氏隻覺得椅子上長了釘子似的,她覺得渾身疼痛,卻無法動彈,隻能不斷的喝茶來掩飾心中的不安。
沈妤看著她細微的表情,淡淡一笑。
等了一個時辰,搜查的人回來。可是全都是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
除了正在禁足的沈妗,隨之而來的還有沈家的姑娘和兩位老爺。
幾人給太夫人請了安,看著眼前的情景。
沈廬當時正在作畫,卻被一陣陣吵嚷聲打斷了。他正想發怒,一問卻得知是太夫人派來的,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是那些人什麼都不肯說,搜查了一番就回去了。沈廬無法,也隻能跟來。
沈廬手上和衣服上還有彩墨,看起來很是好笑。他語氣帶著些埋怨“母親,發生了何事,怎麼鬨出這麼大動靜”
沈廬官位不高,素日也不喜歡管事,最喜歡的就是下棋作畫,甚至到了癡迷的地步。他不關心國家大事,也不關心宅內爭鬥,他在意的是他剛畫蘭花圖因為墨被打翻,毀了這幅畫。
太夫人看見他這副樣子就來氣,可誰讓這是自己兒子呢,隻能忍著了。
太夫人瞥了他一眼“你就隻關心你的畫,怎麼就不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沈廬理所當然道“現在不是夫人管家嗎,出了事,你們處置不就好了”
太夫人環視眾人,道“你可知,大房的東西被人偷走了”
“什麼”沈廬來了精神,“有人拿大房的東西”
沈序心裡納悶,“不知母親說的是什麼東西”
“是你大嫂的嫁妝。”太夫人道。
沈廬茫然道“大嫂的嫁妝不是在公主府嗎”
太夫人呡了口茶,笑了一聲。薑氏卻知道,太夫人這是還沒消氣呢,她趕緊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所有人都麵露震驚。
沈廬大怒“誰這麼大膽子竟然敢這麼做,還敢陷害侄女,良心是被狗吃了嗎若是大哥泉下有知,定然會不得安息的。”
“良心被狗吃了”的呂氏不敢抬頭。
沈廬憤憤不平,但沈序和沈庭感情一般,怎麼也做不出這種表情,他隻是驚訝罷了。
身為呂氏的枕邊人,他自然知道呂氏的所作所為,知道呂氏總想辦法撈錢,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潛意識裡,他也覺得大哥大嫂死了,留下的那些東西分給二房些是應該的。護國公主那麼多嫁妝,都留給三個孩子,他們花的完嗎
所以,他便默許了呂氏撈大房東西的行為,但是沒想到竟然被發現了。
這樣一來,他更埋怨呂氏了。
太夫人道“是啊,所以我才派人去搜查,免得沈家出了家賊,我們還不知道。”
沈廬皺眉“搜出什麼了嗎”
少傾,聽到腳步聲傳來,這應該是最後一波人。
桂嬤嬤進來,在太夫人耳邊說了什麼。
太夫人冷聲道“抬進來”
怪不得來的這麼遲,原來真的搜出東西了。
這一刻,呂氏的心狠狠揪住了,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定是從她院子裡搜出來的
太夫人怒聲道“這是從何處搜來的”
領頭的一個婆子道“回太夫人,這是從從二夫人院子搜出來的。”
眾人一看,裡麵那些珍寶,多的似乎能晃花人的眼睛,全都是名貴之物,有些東西整個大景朝都找不出第二件來。
聽聞護國公主未出閣時很是受寵,未免被大景朝的人看輕,出嫁的時候帶的嫁妝說是十裡紅妝也不為過,不知道多少人看的眼紅。
呂氏這樣貪得無厭的人能不動心嗎
這時,桂嬤嬤拿出嫁妝單子,一一核對,對太夫人道“太夫人,這些的的確確是公主的嫁妝。”
隻聽到“嘩啦”一聲,茶盞打翻在地,太夫人已是怒極,站起身來。
其他人也嚇了一跳,不敢出聲。
呂氏渾身一抖,看著太夫人,眼神躲閃“母親,您聽我解釋,這不是不是我”
“二嬸想說這些東西不是你藏起來的是嗎”沈妤突然開口,聲音清泠,“那麼,誰能藏進二嬸的院子,是它們長著翅膀飛進去的”
呂氏知道,她若是現在認下就全完了。她已經確定,是沈妤派人盯著鄭管事家裡,偷偷派人拿走了她吩咐人藏到鄭管事家的嫁妝,又放回了她的院子。
“我怎麼知道”呂氏不想承認,“妤姐兒,你我十幾年的情分,你怎麼能這麼懷疑我”
這是打感情牌了。
沈妤淡淡一笑,沒有鄙夷沒有諷刺,就好像看一個不值得的東西。
“二嬸,這招沒用了,我不是任你欺騙的傻子。你是不是忘記了,還有一個人”
說著,鄭管事就被拉了過來,沈妤輕飄飄的看他一眼,他不由恐懼驚慌,道“是小的,小的可以作證,是二夫人收買了我。這麼多年來,她每個月都會尋機會悄悄到公主府,拿走幾件寶貝。小的還有二夫人給的銀子,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回家取來。我能買得起布莊,也是用二夫人給的銀子。”
沈序冷著臉,眼神暗含威脅“你說的可是真的,若有半句虛言”
“小的所言句句屬實,若是有一個字的謊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鄭管事趕緊道。
“二嬸還有什麼話說”沈妤似是回憶著什麼,道,“以前,我的確很相信二嬸,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萬萬想不到二嬸會這麼對我,難道你在拿走大房的東西,又陷害我的時候,良心沒有一點點不安嗎”
呂氏盯著地麵,憤恨不已。
沈序現在徹底厭棄了呂氏,偷就偷罷,怎麼不藏好作為她丈夫,他也會被連累。
“二嬸,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呢”沈妤笑容很是溫柔。
呂氏怒目而視“你詐我”
沈妤不以為意的樣子“這是兵不厭詐,要拆穿你,隻能用些非常手段。二嬸,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以為你還能像小時候那樣欺騙我嗎就算我不在意那些東西,但那既是屬於我的,我絕不允許被彆人拿走。”
呂氏盯著沈妤,她不想接受她竟然栽到了十幾歲的小丫頭手中。
“那麼,母親呢,母親是如何知道的”
“在昨天早晨,我就將我在公主府發現的事告知了祖母,我告訴她老人家,鄭管事被你收買,他幫著你偷了許多嫁妝。”沈妤道,“所以,我和祖母打了個賭。”
“賭什麼”
“我賭你會對付我,陷害我。果不其然,真的應驗了。”
“母親,你”呂氏不可思議的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由桂嬤嬤扶著,坐回去。
她平靜地道“是,妤兒說的不錯,我早就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可是她告訴我的時候,我是不完全信的,否則我就不會和她打這個賭,直接將鄭管事叫來和你對質,問罪於你不就行了你畢竟在沈家這麼多年,我說服自己給你一個機會,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呂氏一下子變得頹唐,委頓在地。
事已至此,太夫人和沈序都厭棄了她,她如何在沈家立足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她最恨的還是沈妤,恨沈妤和她作對。
太夫人繼續道“你以為我老糊塗了,就任由你欺騙嗎之前,雪姨娘對付妤兒的時候,我曾懷疑過你,可是我又覺得不太可能,是以選擇繼續相信你。可是後來,你為了沈妗能嫁給陸行舟,利用洹兒對陸行舟大打出手,再暗中給陸行舟下毒,使得陸家怨恨洹兒和妤兒,沈妗嫁過去衝喜,一箭雙雕,我就不得不懷疑你了。
但是隻一件事,也太沒有說服力。所以我聽妤兒的,得知鄭管事指認你意圖占取大房的東西,我沒有第一時間質問你,而是看你接下來如何做。結果,你真的令我失望。”
呂氏無話可說了,若再強行狡辯,她就太可笑了。
她對太夫人也有了怨恨,跪坐在地上,指甲扣著地麵“即便我做錯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明明妗兒處處比沈妤好,為何夫人如此偏心沈妤妗兒不也是你的孫女嗎”
太夫人冷笑“什麼是偏心,什麼是不偏心是我幫著沈妗嫁進景王府,攀龍附鳳,還是幫著沈妗嫁進陸家,成為世子夫人呂氏,你的心太大了。”
“我”她沒覺得自己心大,她就是覺得不公平,若是二房承襲爵位,沈妗就會像沈妘一樣,很容易嫁進皇家。
怪隻怪沈明洹活下來了,否則爵位早就是二房的了,那麼她的女兒就是正經的侯府千金。
“我是一個母親,自然要為我的女兒打算。”
太夫人知道,她是不知有錯的。又道“好,你算計陸家可以說是為了沈妗,那麼貪圖大房財產呢”
呂氏暗恨“我知道我覬覦大房的財產不對,可是母親,將來府上的一切不都是大房的嗎分了家,我們二房便不再是侯府的人,我為自己打算也是情有可原。”
太夫人搖搖頭“你不要狡辯。三個兒子,都是我親生,都是沈家嫡子,將來真要分家,除了這座府邸,其他的全部公平的分成三份給你們。你說要為將來打算,就是要將大房該得的那份撈到自己手中嗎”
呂氏麵紅耳赤“可是大房有爵位在啊,除了該得的那份財產,他們還有身份,我們有什麼呢,隻是一個四品官的家眷罷了。妗兒和汮兒也不再是侯府千金和公子,更彆提沈妤還有郡主的身份大房人口少,他們拿的少一些也沒什麼,而且護國公主留給他們那麼多嫁妝”
“這些本就是大房原有的,你沒有理由記恨”太夫人道,“承認你嫉妒有那麼難嗎將來我會將二房該得的那份給你們,為何你還不知足”
呂氏就是恨啊,恨沈序為什麼是嫡次子,恨沈明洹為什麼活著。
她也不想一想,若沈序真是嫡長子,憑她的家世能嫁進沈家嗎
“這麼多年,我幫著當家理事,操持著一大家子的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不就是拿了點大房的東西嗎,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太夫人歎道“既然你覺得管家苦,為何不將管家權讓出去,為何這麼多年都牢牢握在你手中呢,難道你沒有貪公中的銀子嗎”
聞言,呂氏心中一寒,太夫人什麼都知道
“你以為我年紀大了,糊塗了我也是做過兒媳的,我自然知道內宅那點事,隻不過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拆穿你罷了。”
呂氏麵如土灰“為為什麼”
太夫人笑容若有深意“這用人之事,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做官,都是差不多的。若是不能撈點好處,誰願意辛辛苦苦的管家我知你管家的辛苦,所以我便不追究你貪沒貪,你多拿點東西,也是對你的犒勞。但你可以貪沈家的東西,卻不可以貪大房的東西,你明白嗎”
聽到這裡,沈廬也忍不住指責道“二嫂,母親說的對,你平時貪點公中的東西沒什麼,但是大房的東西本就是大哥大嫂留下來的,不屬於公中,你不該覬覦。”
沈序看了一眼沈廬,滿是嫌棄。
沈廬捕捉到了這個眼神,氣哄哄道“二哥為何這麼看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自己管不好妻子,竟然算計到侄女頭上了,傳出去就連你也要被戳脊梁骨。”
沈序一向不喜歡這個弟弟,覺得他不思進取,對自己沒什麼幫助。再者,他從小就是沈庭的跟屁蟲,沈序覺得他從小就會討好巴結,所以對沈廬是很鄙夷的。
太夫人瞥了一眼沈序,道“這是你的妻子,她做下這些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沈序連忙道“母親,兒子忙於公務,不管後院之事,對呂氏做的這些並不知情。”
倒是撇的乾乾淨淨。
呂氏痛恨沈序的無情,但是為了沈妗和沈明汮,不能將沈序拖下水,隻能將所有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她很清楚,她為沈家生下了一兒一女,太夫人不會責罰她太狠。
“那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太夫人道。
沈序沒有要為呂氏求情的意思,道“一切由母親做主。”
“我做主”太夫人摩挲著手上的佛珠,道“她在沈家這麼多年,沈妗和沈明汮的婚事還沒著落,我要如何處置她呢”
沈序低著頭道“謝母親開恩。”
“罷了。”太夫人擺擺手。“家醜不可外揚,你陷害妤兒的事不能傳出去,但還是要處罰。既然你拿了大房的東西,就以兩倍還給大房,最近這段日子,你就不要出府了,也不要到我這裡看來請安了。”
兩倍呂氏一個激靈。
她偷的這些嫁妝,可都是價值千金,雙倍奉還,她豈不是要散儘家財
但這已經是太夫人仁慈了,總比傳到外麵丟人得好。
而且,她失去的不隻是錢,還有太夫人的信任。
“好了,既然此事已經解決了,都散了罷。”太夫人最後看了一眼呂氏。
至於鄭管事夫婦,自然是要受到嚴厲懲罰的。
呂氏目光刻毒的盯著沈妤“你這下滿意了罷”
沈妤微微勾唇“滿意,我自然滿意。哦,二嬸不要忘了,除了母親的嫁妝,還要再還我同價的銀子。”
說著,轉身離去。
“等等。”呂氏叫住她。
“二嬸還有什麼話要說”
她咬牙道“陸家退親一事,是不是你做的”
沈妤搖搖食指“二嬸這可就是冤枉我了,陸家退婚與我無關,說不準陸世子是看透了三姐的真麵目。”
呂氏卻是不信,沈妤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三姐退婚與我沒什麼好處,但是也沒壞處。”
沈嫻和沈嫿站在一起,看著沈妤的身影道“五妹還真是厲害,就連母親也栽到她手上了,祖母也不再信任母親。”
沈嫿被放出來後,沉默了許多,她隻是呢喃似的道“是啊,五姐的確狠厲害。”
沈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雪姨娘總有一天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