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卻是滿不在意的樣子。
吳惠然急的滿頭大汗,又拿沈妤沒辦法。
少傾,沈妤突然苦著一張臉,小聲啜泣起來,而且真的有眼淚流出來了。
吳惠然不明所以,沈妤怎麼突然扮起柔弱來了
可是下一刻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隻見從四麵湧來許多人,明顯是被呼救聲引來的,其中有個人便是陸行舟。
大家看到在水中掙紮的陸靈雨,再看看委屈哭泣的沈妤,好奇發生了什麼事。
綠枝看到了希望,跑到陸行舟麵前“世子,您快救救姑娘罷,她落水了”
陸行舟看了沈妤一眼,沒有猶豫,直接跳入水中,將陸靈雨拖了上來,又脫下外衣給她披上。
陸靈雨渾身濕透了,發髻散亂,一綹一綹的覆蓋在臉上。一陣風吹來,陸靈雨如風中落葉,瑟瑟發抖,還接連吐出好幾口水。
“你是怎麼伺候姑娘的,怎麼會落水”陸行舟斥道。
綠枝跪在地上,渾身戰栗“是奴婢沒照顧好姑娘。”
陸靈雨倚在陸行舟身上,咳嗽一聲,指著前麵道“我是被沈妤推下水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妤身上。
陸行舟看著沈妤,情緒不明,直覺此事與沈妤有關。
但是他並沒有質問沈妤,隻是目光冷沉的望著綠枝。
綠枝也趕緊道“確實是姑娘和郡主發生爭執的時候,被郡主推下去的。”
吳惠然還記恨著方才沈妤見死不救,也能順著綠枝的話道“我也看到是郡主將靈雨推下去的,當然,也許是她不小心。”
說著,還偷偷扯了扯鄭盈繡的袖子。
鄭盈繡猶豫片刻道“我沒有看仔細,隻看到郡主和陸姑娘發生了爭執,不知怎麼,陸姑娘就落水了。”
紫菀氣呼呼道“你們胡說八道,意圖陷害我們姑娘,明明是陸姑娘不小心落水。”
沈嬋也義憤填膺道“你們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說成我五姐害陸靈雨落水,如此空口白牙誣陷彆人,你們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大家閨秀”
綠枝哭著道“你看看我家姑娘,再看看郡主,郡主可是安然無恙的。”
紫菀冷笑道“那是我們做奴婢的拚死護著姑娘,你呢你家姑娘落水的時候你可有拚死救她恐怕你隻愛惜自己的性命罷”
綠枝啞然了,連忙解釋“世子,奴婢沒有”
紫菀道“那方才你家姑娘落水的時候,你為何不跳下去救人保護主子不是你這個奴婢該做的嗎”
綠枝不知所措,紫菀三言兩語就把她說成了貪生怕死的人。
“郡主身邊還有一個丫鬟明明會水,卻不下去救人”
蘇葉抱著手臂,嗤笑道“笑話。當時我家姑娘也差點掉下去,我不救自家姑娘卻去救你家姑娘,這是何道理你家姑娘金枝玉葉,我家姑娘就不貴重嗎,你不覺得你們太自私嗎明明是你護主不力,怕被責罰,就將罪過推到我們姑娘身上,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陸靈雨的怒火又燃燒起來“你分明是顛倒黑白,就是沈妤將我推下水的”
沈嬋扶著沈妤“空口無憑,有誰看到了”
“我看到了。”吳惠然道。
沈嬋瞥她一眼道“誰不知道你和陸靈雨關係要好,你自然幫著她說話了。”
吳惠然“”
就算真的是沈妤推陸靈雨落水的,隻要沈妤不承認,根本不能定她的罪。
陸行舟將陸靈雨交給綠枝,走到沈妤麵前,聲音溫和“郡主,我想知道你為何與靈雨發生爭執。”
沈妤抬起頭,一張小臉蒼白,眼圈紅紅的,眼角還有殘留的淚水,再加上她身姿纖弱,更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看這樣子,好像是真的受了委屈。
即便陸行舟看出她是裝的,但他的心依然被刺痛了。若是可以,他一定會攬她入懷,輕言細語的安撫她。
沈妤並不看他,低聲道:“我不是有意要和陸姑娘爭吵,我隻是想請她歸還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罷了。可是無論我怎麼說,陸姑娘都不肯歸還,隻說我送了她就是屬於她的。
陸姑娘想要什麼我都可以送她,但我母親留給我的,我萬萬不能贈與旁人。所以我一時心急,就和陸姑娘發生了爭執,但是我真的沒有故意推她落水,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掉進河裡了。”
紫菀一愕,反應過來也道“以前陸姑娘和我家姑娘關係要好,見我家姑娘的首飾名貴精致,便時常纏著我家姑娘討要,姑娘念及姐們情分,就給了陸姑娘。我家姑娘又心軟,不忍拒絕,一來二去也不知道送去多少了。可昨日,姑娘睡覺的時候被噩夢驚醒,然後姑娘就哭了起來。
奴婢一問,才知道公主給姑娘托夢,說她不懂孝道,隨意將她留下的東西送人。姑娘心下難安,便請示了太夫人,來寧國府燒香拜佛,沒成想遇到了陸姑娘。我家姑娘就好言好語的向陸姑娘說明,想要回那些東西,可是陸姑娘不肯給,姑娘一著急就和陸姑娘爭論起來,結果就但陸姑娘絕對不是我家姑娘推下去的。”
這番話一出口,眾人看陸靈雨的眼神變了。
拿著人家母親的遺物不肯交還,還將落水的事推到彆人身上,臉皮也太厚了。
陸靈雨羞憤交加,大喊道“沈妤,你胡說八道”
“難道陸姑娘敢說你身上戴的首飾不是我家姑娘送你的”紫菀走過去道。
陸靈雨麵露窘迫,她不能否認這些都是沈妤送她的。
“其他的倒也罷了,隻是這隻四色翡翠鐲子是姑娘的心頭好,極為罕見難得,寧王妃出閣時都舍不得帶走,留給了姑娘。可因為陸姑娘一直纏著討要,姑娘隻能忍痛割愛。不知陸姑娘可否還給我家姑娘”
陸靈雨一口銀牙要咬碎了,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沈妤。
可是在眾人的注視下,她隻能將鐲子褪下來給了紫菀。
紫菀小心翼翼的接過“多謝陸姑娘。”
然後她的又看向陸靈雨的頭頂,隻見散亂的頭發裡果然有一支寶藍吐翠孔雀吊釵。
陸靈雨臉色漲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她咬著唇,拿下發釵“給。”
不用紫菀提醒,她就將一副紅翡翠滴珠耳環摘下來給了紫菀。
紫菀一臉喜色,連忙道謝。
“姑娘,你看。”紫菀回到沈妤身邊。
沈嬋看到沈妤送出去這麼多好東西,也是大吃一驚。若非有外人在場,她真想好好問問沈妤是不是傻,為了一個不喜歡的自己的男子白送去這麼多好東西。
關於沈妤為了接近他而討好陸靈雨的事,陸行舟是知道的,關於前世陸靈雨總是欺負沈妤的事他也知道,沈妤為了他一直在隱忍他更是知道,可是他卻對此不聞不問。後來陸靈雨毀了她的容貌,也是他默許的。
思及此,他對沈妤的愧疚愈發深了,所以他才沒有開口替陸靈雨說話。
沈嬋諷笑“早這樣多好,也不至於鬨成這個樣子。”
比起陸靈雨拿著人家的東西不還,還惡語相向,關於她落水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陸靈雨將陸家的臉都丟光了。
眾人都樂得看戲,隻覺得最近陸家可真是熱鬨。
沈妤麵露難色“其他東西,我會讓人寫下來,送到長興侯府,陸姑娘按照單子上所寫的歸還就好。”
陸靈雨一股鬱氣堵在心口,喘不上氣來,她盯著沈妤道“不必,我自會派人將所有東西送還給你。”
“也好,那就勞煩陸姑娘了。”
陸行舟對著沈妤拱手道“小妹不懂事,有失禮之處,我代她向郡主致歉,郡主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計較了。”
沈妤十分大度道“不過是些許小事,實在是無需計較。”
陸行舟點頭“如此,在下就和小妹先行告退了。”
“陸世子請便。”
陸行舟見沈妤不願多看他一眼,心下失落,吩咐人將陸靈雨扶回去。
“大哥”她落水的事就這樣算了
“還嫌不夠丟人嗎”陸行舟低聲責備。
陸靈雨委委屈屈的閉了嘴,臨走時還惡狠狠地剜了沈妤一眼。
沈妤回以一笑,柔若清風。
熱鬨看完了,人也都散去了,想來很快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京城的,她又能出一口惡氣了。
紫菀小心翼翼的將這三樣首飾收好,嘿嘿一笑“這次既懲罰了陸姑娘,又拿回了您的東西,著實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五姐,你故意說要嫁給陸行舟,是為了激怒陸靈雨,看你的表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真的呢。”沈嬋也笑道,“不過看到陸靈雨被氣成那個樣子,真是解氣。但是陸靈雨會更嫉恨你的,陸家人也會怨你。”
“恨就恨罷,反正陸家和沈家的關係不睦也不是從這件事開始的。”沈妤不想再討論此事,轉了話頭道,“我們還要去抽簽的,已經耽擱了這麼久,咱們快些去罷。”
沈妤也想起來了,道“對對對,差點忘了,快去。”
沈妤望著被供奉的佛祖,而沈嬋已經抽了一支簽文了,她好奇的道“五姐,你不抽簽嗎”
沈妤搖搖頭道“你要求什麼”
沈嬋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大大方方道“身為女子,自然是求姻緣了。五姐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姻緣在何處嗎”
沈妤笑了笑“姻緣天注定,我不信這個。”
沈嬋打趣道“我想起來了,五姐的姻緣早就定下了,自然沒必要再求姻緣了。”
知道她說的是許暄和,紫菀也會心一笑,隻有蘇葉麵無表情。
“聽聞今日空明大師在,咱們快些走,晚了就等不到讓大師解簽了。”
隻是沒想到,許夫人和薑氏也在,而為她們解簽的正是空明大師。
沈嬋一臉興奮“咦,表嬸和母親也在,咱們也過去聽聽,她們求的是什麼。”
紫菀道“定是和許公子的事有關。”
薑氏身邊的丫鬟春水發現了幾人“夫人,五姑娘和七姑娘在那邊。”
正在看簽文的空明大師道“可是寧安郡主”
薑氏道“正是。”
空明大師道“此簽與寧安郡主有關。”
許夫人訝然“暄和的事為何與寧安郡主有關”
空明大師笑容高深莫測“不知令公子是否和郡主定下了婚事”
“這”
沈妤和許暄和的婚事隻是私下裡說定而已,沈家人都沒有全然知曉,空明大師怎麼算出來的
踟躇了一下,許夫人點頭“暄和和寧安郡主的親事的確與太夫人口頭上約定好了。但是這與暄和的命數又有何乾”
空明大師歎道“如許夫人所言,近來令公子接連受難,其實與這樁婚事有關。”
“這怎麼可能”許夫人下意識道。
說到此處,她突然頓住了。仔細想想,的確是和沈妤親事說定後,許暄和才開始接連出事的。
薑氏也疑惑道“大師,您說的是真的嗎”
“阿彌陀佛,身為出家人,老衲不敢妄言。”空明大師道,“令公子和寧安郡主八字不合。如今尚未正式定親,是以隻是發生些小事罷了,若是正式定下,恐會影響令公子的仕途與性命。”
聞言,許夫人一顆心沉了下去,她以前雖然不在京城生活,但也聽說過空明大師的鼎鼎大名,就連太後也時常召他進宮講解佛經,陛下也時常與他下棋談心。
“大師,那麼此簽該如何解呢”
“若是打消這門親事,自可解開。”
許夫人真的喜歡沈妤,而且她看得出來許暄和也喜歡沈妤,若是這門婚事沒有了,他該有多傷心。
她不死心,又問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空明大師搖頭輕歎“彆無他法。”
許夫人的心沉落穀底,婚事和性命隻能選擇一樣,任誰都知道該選什麼。
空明大師又道“若是夫人不信,大可試試。”
這樣篤定的語氣,由不得人不信。
薑氏也為許暄和和沈妤感到惋惜,她輕歎一聲,對許夫人道“咱們回去罷。”
許夫人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氣,輕輕頷首,雙手合十道“多謝大師了。”
“施主慢走。”
推門出去,沈嬋就迎上去,問道“空明大師說了什麼”
許夫人看著沈妤,欲言又止。
沈妤心下奇怪,笑道“表嬸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使身體不舒服嗎”
薑氏道“回去再說罷。”
沈妤笑容如初道“好。”
沈嬋見許夫人心事重重,也不好意思再去解自己的簽了,隻能跟著幾人回去。
一個小沙彌在空明大師耳邊說了什麼,空明大師無奈的笑笑,與小沙彌來到一間禪房。小沙彌左右看看,掩好門離開了。
空明大師坐到棋盤對麵,朗聲一笑“出家人從不說謊,可是我為了你破例,不知道佛祖會不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