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亂點鴛鴦(2 / 2)

隨從驚訝道:“可是老爺不是說了嗎,不讓您參與這些。”

陸行舟瞥他一眼:“你不告訴父親,父親會知道嗎?”

隨從立刻閉了嘴:“是,小的絕不會向老爺透露半分。”

*

沈妤去寧王府看望沈妤那一日,寧王回京了。

沈妤笑道:“大姐一整日都心神不寧,隻是寧王殿下一定先去進宮向陛下複命,要很晚才會回來呢。”

沈妘嗔道:“又胡言亂語。”

沈妤歎道:“是是是,是我說錯了。不是大姐記掛寧王,是舒姐想念父親了。”

沈妘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你這丫頭越發喜歡拿我打趣了,看來是祖母縱著你的緣故。”

沈妤眉眼彎彎:“那好罷,我不說了。”

沈妘寵溺的道:“你呀。”

沈妤拿著一塊粽子糖,喂到舒姐兒嘴邊,又快速的收回去,如此反複幾次,終於把舒姐兒‘欺負’哭了,趴在沈妘懷裡。

沈妤輕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舒姐兒不要生氣。”

舒姐兒哼了一聲,又開始哼哼唧唧。

這時候,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人笑聲從外麵傳來:“是誰又惹舒姐兒生氣了?”

簾子掀起,婢女為寧王脫下大氅,就退下了。

沈妘又驚又喜:“殿下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寧王笑著抱起舒姐兒:“趕著回來看你們。”他的目光掠過沈妤,道,“寧安也在。”

沈妤起身行禮:“見過殿下。”

寧王點點頭:“我送寧安的及笄禮,可曾收到了?”

沈妤情緒不明:“殿下的賀禮彆出心裁。”

寧王朗聲一笑:“那塊石頭可是難得一見,我之後在再那裡找,已經尋不到了。”

沈妤淡淡笑道:“多謝殿下。”

對日不見寧王,舒姐兒委屈的抱住他的脖子,還抽抽搭搭的。寧王好笑的為她擦擦眼淚:“是誰欺負本王的掌上明珠了?”

舒姐兒看了沈妤一眼,又彆過臉去。

沈妘失笑:“她呀,是想念殿下了,故意和殿下撒嬌呢。”

寧王又抱了舒姐兒一會,哄道:“父王帶了許多好玩的東西給你,要不要去看看?”

舒姐兒停止了抽泣,立刻來了精神。

寧王將她給奶娘抱,道:“帶姑娘下去罷。”

沈妘為寧王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柔聲道:“父皇和殿下說了什麼?殿下這麼早就回來了。”

寧王目光幽深:“父皇隻是問了我一些賑災之事,和災民的狀況。他體恤我一路舟車勞頓,就人紛紛我早些回來了。”

沈妤突然道:“若是景王殿下,說不定陛下就會留他在宮中用膳。”

寧王自嘲的笑笑:“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比不得三弟的。”

“殿下一走多日,可知京城發生了何事?”

寧王點頭:“我已經聽說了,安家也著實是可憐。”

沈妤微笑道:“的確。陛下憐惜德妃娘娘失去了親人,近來很是關心厚待德妃。殿下可曾見過賢妃娘娘了?”

寧王歎道:“我怕母妃傷心,所以好好安慰了她一番,答應她明日帶著舒姐兒去看她,她才勉強展顏。”

沈妘柳眉微皺:“賢妃本就得寵,現在父皇為了安撫她時常去長春宮,隻怕她會更得意,又要去母妃麵前炫耀。”

沈妤笑容清淺:“賢妃的確得寵,但到底已經不再年輕,總會有色衰愛弛的那天。”

“阿妤何出此言?”沈妘道,“賢妃之所以聖寵不衰,靠的可不單單是容貌。”

沈妤笑道:“我隻說隨便說說罷了。”她看看天色,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沈妘道:“我送你。”

才出了門口,就看見一襲粉色衣衫,千嬌百媚的傅杳走了過來,屈膝行禮道:“妾身見過殿下,見過王妃,見過郡主。”她抬起秋水盈盈的眼睛,“多日不見殿下,聽聞殿下回來了,妾身特來拜見。”

寧王隨意點點頭,“我還有事要做,你先回去罷。”

傅杳咬咬唇,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是,妾身先告退了。”

說著,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看著寧王,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似乎能將一顆心看化了。

沈妘神情略有不悅,礙於寧王在場,卻是不動聲色,怕寧王覺得她心性狹隘。

沈妘正要送沈妤出府,這時奶娘走了過來,道:“王妃,姑娘吵著要您陪她一起玩,現在正在哭鬨。”

沈妘看了沈妤一眼,有些為難。

沈妤輕聲道:“大姐去照看舒姐兒罷,讓丫鬟送我出府就好了。”

寧王道:“我剛好要去前院書房。”

兩人走到園子裡,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寧王突然道:“你要我找的人,我一並帶了回來。”

沈妤收住腳步,揚眉道:“殿下將她先給陛下了。”

“她找到了祥瑞,陛下龍顏大悅,立刻就留下她了。”寧王道,“留她在宮裡,真的能對付傅賢妃,對付景王嗎?”

沈妤立在河岸,微風吹來,她衣袂飛揚,笑容也慢慢散去:“殿下,留一個民間女子在陛下身邊,怕是不妥罷?”

寧王劍眉擰起:“可你要我尋一個和太後相似的美人,不就是為了讓她進宮分安德妃的寵嗎?”

沈妤聲音平緩,如輕輕流淌的溪流:“殿下,關鍵不在於美人是否會留在宮中,而是誰將她送入宮中的。”

“陸行舟是太後和陛下私生子的事情,鮮少有人知道。陛下見到美人與太後年輕時容貌相似,難道不會懷疑什麼嗎?”

寧王凝神沉思片刻,麵色微便:“你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可是父皇已經收下了這名美人,想來一定會寵幸她的。”

沈妤不覺輕笑:“美人還是要留在宮中的,但是要讓陛下以為,不是您將美人送進宮的。”

“此言何意?”

“若是不出意料,殿下這次立了功,明天宮中必會舉辦慶功宴,屆時,那名帶來祥瑞的美人就會出現在眾人麵前,所有人都會誇讚那個美人,包括景王。而您要做的,就是在宴會散後,去求見陛下,說美人不宜留在宮中,讓陛下放了她。”沈妤眸色森森的看著他。

寧王輕笑出聲:“好,這個主意好,我明白怎麼做了。”

沈妤覺得明天還有一出好戲,希望寧王不要高興的太早,當然,這也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她是不會提醒寧王的。

這些事她暫時不會告訴沈妘,畢竟沈妘現在還對寧王用情至深,若是被沈妘知道她在算計景王的同時還在算計寧王,沈妘恐怕一時接受不了。

她要讓沈妘親自揭開寧王的真麵目。

寧王回京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京城,接著,皇帝就下旨為寧王舉辦慶功宴,除了那些皇親貴族,凡京中五品以上官員皆可攜帶家眷參加。

寬廣的大殿內燈火輝煌,無數精美的宮燈懸掛在上方,金磚鋪就的地麵光可鑒人,高大的柱子上是欲騰空飛起的蟠龍,花香、酒香、檀香的氣息融合在一起,香氣溫馨而好聞。

皇帝高坐龍椅上,身邊是如牡丹一般雍容華貴的皇後,下首是一眾妃子。

不過,讓眾人奇怪的是,以往離皇帝最近的是安德妃,可是今日卻多出一個女子,看皇帝的表情,似乎對這個女子頗為滿意。

女子身穿一襲芙蓉色煙水百花裙,一頭秀發如黑玉一般閃動著流動的光芒,隨便綰一個飛雲髻,隻戴著一支玉鑲紅寶石簪子,耳朵上戴的也是紅寶石的耳璫,她舉著酒杯,笑看著皇帝,嬌媚中多了幾分慵懶。

她膚色白皙,細潤如脂,雙眼溢彩,身段纖柔若楊柳。儀靜體閒,卻又笑眼含媚,最關鍵的是她年輕。這樣的美人,就連年輕時的安德妃都無法相比,也難怪皇帝會喜歡了。

眾人紛紛讚歎,不知皇帝哪裡得來的美人。又忍不住和寧安郡主作對比。雖然她的美隻在表象,沒有沈妤與生俱來的矜貴之氣,可是隻要長得好看不就行了,男人大多數喜歡的不都是那張臉麼?

安德妃的心在顫抖。

她根本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得了這樣一個美人,而且一來就占了她的位置。這個女子實在是太美了,她立刻生出了危機感。其他妃嬪同樣如此,可她們同時又很高興,因為有了這個美人,安德誒就不好這麼得意了。

安德妃沒了安家,若再沒了聖寵,想想都覺得心裡痛快。

景王也望著皇帝身邊的美人,他也是疑惑不解,直覺告訴他,恐怕這個美人和寧王有關。

而給寧王出主意的人很可能是沈妤。

這樣想著,他看向對麵女賓席的藍衣女子。

不過,今日盯著沈妤的人不少,除了景王還有傅檸、沈妗,以及……崔葇。

沈妤執著酒杯,如玉的麵容似在燈火的映襯下瑩瑩閃光,她正和懷慶公主中說著話,不時的抿唇輕笑,發間的白玉流蘇微微晃動,在她側臉留下一道影子。

沈妤轉過頭,舉著酒杯對他微微一笑。景王死死握著酒杯,恨意勃發,將酒一飲而儘。

“寧安姐姐,大嫂叫你呢。”懷慶公主指指前麵。

太子妃露出一個和善的笑,身邊則是空落落的,沈妤環視一圈,並不見太子的蹤跡。

懷慶公主道:“太子皇兄不知又做錯了什麼事,聽說前兩日被父皇狠狠責罵了一番,罰他閉門思過,他不能出府,自然也不能參加今晚的宴會了。”

沈妤腹誹,可能這正合太子的意呢。不在皇帝跟前晃,他就可以隨心所以,想歌舞升平就歌舞升平,想睡美人就睡美人,多自由啊。

不過,也著實可憐太子妃了。太子妃這麼好的人,竟要嫁給太子這樣無能懦弱的男人,必是要蹉跎一生的。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要怪皇帝,誰讓他亂點鴛鴦譜,為了製衡嚴家,讓張家女兒嫁給太子。

皇帝從美人手上接過一杯酒,朗聲大笑:“寧王主動請纓前去賑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寧王辛苦了,朕一定要好好獎賞你。難得的是,寧王此次去邊陲,還為朕帶來了祥瑞。”

眾人竊竊私語起來,祥瑞?是那個美人嗎?

寧王立刻起身道:“為父皇分憂是兒臣應該做的,不敢言苦。至於祥瑞,不過是有人偶然發現,兒臣隻是負責帶給父皇而已。”

安德妃笑盈盈道:“敢問陛下,是什麼祥瑞,臣妾等也想見識一下。”

皇帝哈哈一笑,全公公立刻吩咐身邊的小內侍將祥瑞帶進來。

少傾,就有好幾個侍衛抬著一個蒙著紅綢的東西進來,看起來很吃力,難道是玉石?

很快,皇帝就為大家解惑了。全公公揮揮手,立刻有小內侍掀開了紅綢。

眾人不由嘖嘖讚歎,這果真是一塊大玉石。玉石晶瑩透徹,表麵很是光滑。可是中間卻出現了一條紅色的痕跡,觀其形狀,像是一條正在騰飛的真龍,前麵則是一塊山石,竟像是‘鬱’字。

眾人頓時明白了,難怪皇帝說這是祥瑞,可不是祥瑞嗎?

皇帝笑道:“寧王告訴朕,發現這個祥瑞的人正是阮昭容,能給大景帶來祥瑞的人,朕甚是歡喜。”

一個鄉野女子,竟然能一躍成為二品昭容,看來皇帝真的是很喜歡她了。

吳婕妤笑道:“恭喜陛下再得佳人。”

實則她暗暗嫉恨上了阮昭容,她在宮中這麼多年,還隻是個三品婕妤,這個村姑居然能一下子踩到她頭上!

這太不公平了!

皇後心中不屑,口中笑著道:“恭喜陛下,得了祥瑞,有了這個祥瑞,定會保佑我大景國泰民安,河清海晏。”

皇後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開始附和著說一些奉承的話。

皇帝龍顏大悅,道:“也不隻是為了大景江山,朕也和普通人一樣,希望一家人其樂融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朕能享天倫之樂。朕有不少兒子。如今成婚的隻有太子和寧王,隻可惜膝下隻有雲安一個孫女。景王今年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成家了,朕也能了卻一樁心事。”

聞言,眾人麵色齊齊一變,過了一會,都笑開來。有人期待,有人好奇,有人緊張。

皇後作為嫡母,自然要問一問的。她的目光掃過下麵一眾姑娘,笑容滿麵道:“不知陛下覺得,哪家貴女能配得上景王?”

傅賢妃也心中忐忑,她希望能為景王找個助力,皇帝千萬不要亂點鴛鴦啊。

皇帝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笑了笑道:“朕聽聞皇後的侄女已經及笄?可曾定下親事?”

皇後一怔,道:“回陛下,臣妾曾經和您說過,已經為卉頤看好了周家公子,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要定下了。”

皇帝點點頭:“原來如此。”

傅賢妃和皇後同時舒了口氣,她們可不想互相扯上關係。

皇帝想了想道:“朕若是沒有記錯,嚴家二姑娘年方十五,連她都要定下親事了。那麼傅家嫡長女年方二八,也定下親事了?”

眾人剛舒緩的心,登時又提了起來,皇帝是要為傅檸和景王做媒?

眾所周知,兩人表麵上和睦,可實際上兩方是死敵啊。皇帝是瘋了嗎,竟然要傅檸嫁給景王?這到底是要獎賞景王,還是要懲罰景王?

傅賢妃神色難看,寧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卻勉強能維持平靜。

而沈妤隻是低頭看著酒杯,好像此事早在她意料之中。

但這個時候,眾人隻顧著震驚,是注意不到她的。

“陛下……”傅賢妃忍不住開口。

皇帝笑道:“朕問的是安樂侯。”

安樂侯心知,皇帝這麼問,顯然是已經派人查過了,若他說謊,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實話實說,傅檸很可能嫁給景王。

傅檸心中慌張,死死握著安樂侯夫人的手。安樂侯夫人也是驚的麵色發白。

在眾人的注視下,安樂侯緩緩站起身,道:“回陛下,小女尚未許配人家。”

皇帝哈哈一笑:“傅家嫡長女鐘靈毓秀,端莊賢淑,不知與景王可相配?”

“轟隆”一聲,如同一道驚雷在大殿炸開了。

傅家女兒嫁給景王,這叫什麼事啊。

“母親,我不要。”傅檸快哭出來了,“母親,你回絕陛下好不好?”

安樂侯夫人也是暗暗焦急,可是她敢回絕嗎?

雖說皇帝賜婚也要問女方父母的意見,但是一般來說,誰敢拒絕皇帝?皇帝這話看似用征詢的語氣,實際上根本不容人拒絕!

眾人神色古怪,都不說話。

皇帝看著傅家人,等著他們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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