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下一驚,回眸望著她。
沈妤黛眉輕蹙:“崔大夫人膽子小,又一向與周大夫人交好,見此情景,怕是於心不忍。”
崔大夫人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下,低下頭去,雙手胡亂撕扯著帕子。
她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沈妤會如何報複她?
而沈妤知道深深看了她一眼,離她遠去了。
台子上,大火還在燃燒,似乎還能看到周大夫人在掙紮。皇帝淡淡看著這一幕,似乎是鬆了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大火漸漸變小了,最後隻剩下黑乎乎一堆灰。
高遷道:“陛下,妖孽已經被燒死,現在需要把她的骨灰搜集起來,由微臣做法封印住她殘存的妖魂,然後請陛下派人將她的骨灰灑向三山四海。”
“準。”皇帝直接道。
全公公揮揮手,立刻有內侍上了台子,一點點把骨灰搜集起來,撞到壇子裡。
皇帝道:“高卿,妖孽已除,這下上天便不會給大景降下災難了罷?”
高遷道:“陛下放心,您既下令除了妖孽,上天看到了陛下的誠心,自然不會再降下災難了。”
皇帝點頭:“那便好。高卿啊,你助朕除掉妖孽,朕一定會重重賞你。”
高強心中歡喜,麵上卻一派平和:“微臣多謝陛下。”
“至於周家——”皇帝道,“念他們也是受人蒙騙,朕就不予以追究了。好了,都散了罷。”
事情解決了,他想起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直接轉頭回來寢宮。
眾人都分散開來,仍是在議論此事,想來到不了明天,此事就會傳遍京城,將周大夫人的罪行昭告天下。
舞陽公主挑挑眉:“二哥,四哥,這大景皇宮也是熱鬨得很呢。”
襄王撣了撣身上的雨水,笑道:“正是。”
平王瞥他們一眼:“好了,不要胡說八道,時候不早了,快些回驛館罷。”
“我才不走。”舞陽公主行至景王身邊,拽著他的袖子,“我要讓景王殿下陪我遊玩。”
平王無奈歎氣:“罷了罷了,我是管不了你了,隻能寫信告知父皇和母妃。”
舞陽公主歪著頭:“你儘管去告狀,我看母妃會不會因此懲罰我。”
平王不理會他,拱了拱手:“勞煩景王殿下了。”
“小事而已。”景王客氣道。
沈妤移開目光,對沈明洹道:“咱們也出宮罷。”
沈明洹仍舊心頭疑惑:“姐姐……”
“出去再說。”沈妤微笑道。
寒風瑟瑟,紫菀在宮外等候,見她出來了,立刻拿著一件外衣給她披上,然後扶著她上了馬車。
紫菀搓搓手:“突然一陣狂風暴雨,奴婢一直擔心姑娘會不會冷,沒想到卻是被雨水打濕了衣裳,姑娘快換身乾淨的衣服罷。”
至於沈明洹,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不過他是個男子,自然是不怕冷的。
等沈妤換完衣服,他才上馬車,迫不及待的問:“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妤遞了一盞熱茶給他:“急什麼,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沈明洹呡了口茶,抱著茶盞暖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
沈妤失笑:“是我讓人動了些手腳。”
她先派人把她和崔大夫人的仇恨悄悄透露給周大夫人,周大夫人本就急著除掉沈妤和皇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不會親自動手,隻會借崔大夫人這把刀,崔大夫人一心想著為女兒報仇,自然會想方設法害死沈妤。
沈妤畢竟不是小門小戶的姑娘,又是太後親封的郡主,自然不能被輕易除掉,是以她就想到了災星現世這個辦法。興慶宮起火的確有她的安排,可是她萬萬不敢真的燒死皇後,她隻想借著興慶宮走水引出災星,高遷愛財,被她收買,隻要計劃周全,定會成功。
但是她想不到周大夫人一直讓人暗中盯著她,她前腳收買了宮女,後腳周大夫人就想辦法聯係上了那個宮女,並且帶走了她的家人,使她不得不為她效命。
可事實上,宮女的家人早就被她殺了滅口了。論起心狠手辣,崔大夫人是比不上周大夫人的。
“那高遷呢?”
沈妤摩挲著茶盞,淡淡一笑:“高遷不傻,怎麼會看不清事實呢?他很清楚,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太後已死,崔家除了一個爵位,沒什麼實權,他怎麼肯為了崔大夫人得罪沈家得罪太子?我又一直安排人盯著周大夫人和崔大夫人的一舉一動,在崔大夫人悄悄去高家接洽過他後,蘇葉也跟著去了。這位高大人可是很識時務呢,一邊收了崔大夫人的錢財,又把所有的事毫無保留的告訴了蘇葉。蘇葉給了他更多金銀,他自然會按照我的計劃行事。所謂風雲突變,不過是他算準了天象,算準了時辰,知道今天會下暴雨,才選在今天行事,這一點崔大夫人也是知道的。”
沈明洹若有所悟:“為何那張紙在天上飄,又為何會追著周大夫人跑,還有閃電和雷……”
沈妤笑笑:“蘇葉,拿出來給公子看看。”
蘇葉咧嘴一笑,攤開手:“就是這些了。”
沈明洹一瞧,很是驚訝:“鐵絲和磁石?”
“高遷之前本就是是個招搖撞騙還頗有名氣的道士,自然精於此道了。”
“那塊磁石……”
“在周大夫人身上。”沈妤輕笑,“隻是給她個教訓,劈不死她的。”
蘇葉頗有些幸災樂禍:“雷劈不死她,但她卻被活活燒死了,比被雷劈更痛苦十倍百倍呢,而且十分丟人。”
沈明洹怔了好一會,也不禁笑了:“這就是報應。我們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嚴二姑娘,說不準她心情就好了……”
說到此處,沈妤淡淡睨他一眼,要笑不笑的樣子。
沈明洹意識到了不對,立刻閉了嘴,耳根悄悄蔓延上一些緋色。
沈妤似乎沒看到他的羞窘,點點頭:“嗯,是該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她。”
沈明洹悄悄鬆了口氣,卻是不敢開口了。
*
周大夫人做儘壞事成為災星,並且被陛下處以火刑一事在京城傳開了。祁毓也恢複了自由身,不知道誰先發現他的,竟然把他團團包圍住了,詢問他十四年前的事。
祁毓不開口,但是卻更能證明周大夫人做的惡事的確存在。
一時間,京城物議沸騰,周大夫人的假仁假義、心狠手辣傳遍的大街小巷。
與此同時,周家也接到了聖旨。聖旨上細數了周大夫人的罪過,並斥責周家家風不嚴,竟然任由如此歹毒婦人為所欲為。並且皇帝召了周家大老爺進宮,斥責他一番後,下令罰俸一年,閉門思過三個月,褫奪周大夫人身上的誥命,不許為她治喪。
在宮裡跪了幾個時辰的周大老爺回去後,就寫了休書,到了官府。回來後就請了周家族親來,把周大夫人的名字從族譜劃掉。
周陵得知了他母親竟然害了這麼多人,還要害嚴卉頤,也是備受打擊,一病不起,休養了一個月才好起來,隻是精神卻比以前頹靡了不少。他還一度想去嚴家,向嚴卉頤請罪,但是嚴家根本就不放他進去。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卻說崔大夫人回到崔家,一路上渾渾噩噩,剛下了馬車就暈倒了,被人攙扶著回了房間。
一直昏睡到晚上才醒來,發現屋裡靜悄悄的。
她聲音有些沙啞:“人呢?”
婢女進來道:“夫人醒了?奴婢這就吩咐人擺飯。”
“我不餓。”崔大夫人覺得頭昏腦漲,她揉揉額頭,“老爺呢?”
“老爺還未回來。”
“一直沒有回來嗎?”周大夫人皺眉。
婢女搖搖頭:“沒有。”
崔大夫人起身:“老爺這些天都在忙些什麼?”
女兒死了他掉了幾滴眼淚,傷心了幾天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與人喝酒應酬,現在又時常早出晚歸,夜不歸宿。
她不得不懷疑,崔源鬆又有了什麼紅顏知己。
她倒是暫時沒往外室那邊想。她知道那些男人應酬的時候總喜歡往秦樓楚館跑,是以她現在隻是懷疑他被哪個小妖精迷住了。
“去,派人將老爺找回來,就說我有要事要與他商議。”
婢女踟躇道:“可是……可是奴婢不知道老爺的行蹤。”
“那就去問老爺院裡的小廝。”崔大夫人不耐煩道。
婢女隻能下去詢問。
半個時辰後,她回來稟報:“夫人,奴婢問了,但是老爺院裡的人嘴巴硬的很,不肯說。”
“好啊,他現在真是厭煩了我了。”崔大夫人覺得心口被什麼堵住了,又悶又疼。
“我親自去審問他們!”說著,她掀開被子下床。
可是腳剛落地,就倒在地上,
“夫人!”婢女趕緊衝過去扶住她,“夫人身體不適,還是好好歇著罷,為著周大夫人的事,您已經很難過了。”
提到周大夫人,崔大夫人心頭一寒,不禁又心生恐懼。她眼前一黑,一下子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婢女大喊著叫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