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隻得作罷。
晉王雖興致被掃,但暖情酒已喝,渾身燥熱不已,便遣了貼心小內侍,偷偷摸摸找了幾個模樣俊俏的小宮女來服侍自己。
天邊冷月如霜,晉王被翻紅浪,好不自在。
晉王雖行事荒唐,但也知在這個時間與宮女們歡好是天家大忌——宮裡的女人,都是天子的人,故而他將事情做得極其隱秘,明麵上,他仍是日日去紫宸殿探視天子的敦厚皇弟,以及兢兢業業處理朝政的國之儲君。
然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晉王的事情還是被晉王世子知曉了。
世子得知此事,臉色微變,忙囑咐心腹之人,將晉王寵幸過的宮人處理掉。
心腹應命而去。
夜黑風高,有宮人不慎落入昆明湖中,次日打撈上來,年輕的身體被湖水浸泡得如發麵團子。
未央從昆明湖走過,漫不經心瞥了一眼被衛士們抬走的屍體。
她若被晉王所得,大抵也會落得這般下場。
不,可能比這種下場還要淒慘。
晉王恨她入骨,怎會舍得讓她輕易死去?
未央抿唇,加快腳步。
她不能再等了。
晉王多活一日,便會多一人遭遇毒手,她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證,如履薄冰活在晉王的陰影之下。
未央快步回到紫宸殿。
天子仍在昏迷之中,長寧公主不在殿中,殿內伺候著的宮女內侍們小聲議論著昆明湖發生的事情,講到淹死之人,眾人臉色微白,心有餘悸,一時間忘了自己該做何事。
未央趁眾人不注意,長袖微斂,將木槿給她的藥粉下入天子的湯藥之中。
藥粉對天子身體無礙,隻會讓天子儘快醒來——她才不信天子被外祖父的“去世”悲痛太過,以致重病昏迷不醒。
天子掌權五十餘年,最愛做的事情是坐山觀虎鬥,而今不願醒來,打的還是讓藩王自相殘殺,自己坐收漁利的主意。
未央下完藥粉,用湯匙攪了攪,裝作吹涼湯藥一般。
“時辰到了,該喂天子喝藥了。”
未央喚了一聲。
伺候天子的老黃門連忙應下,擦著額間冷汗匆匆走過來,道:“還是未央姑娘細心。”
死在昆明湖的宮女他認識,是個模樣極為出挑的,塞給他不少銀子,讓他在天子麵前美言幾句。他前些時日瞧著天子心情好,在天子麵前將宮女提了提,天子頗有興致,言道待自己身體好了,便讓他將宮女帶來瞧瞧。
而今出了這檔子事,日後天子再問起,他怎麼向天子交代?
老黃門心中存著事,這才疏忽了天子喝藥的時間。
老黃門喚來試藥的小內侍,對著未央謝了又謝。
小內侍試完藥,輕手輕腳喂給昏迷中的天子喝。
未央看湯藥被送入天子口中,狀似無意向老黃門道:“都道天子是得上天庇佑之人,如今天子病重,皇城也越發不安穩了。”
“說起來,這月都死了七八個宮女了。”
老黃門眼皮跳了跳。
死一人還能說巧合,死七八個,這也太巧合了些。
老黃門揮手讓小內侍退下,低聲向未央道:“多謝未央姑娘提醒。”
天子昏迷,皇城內務皆是他在打理,現在出了這麼多條人命,豈不是在打他的臉?
代天子理政的那一位,行事也太心急了些。
未央微微頷首,眸光悠遠。
誘餌已經擺好,隻待魚兒上鉤。
金烏西墜,月沉星河,轉眼又到了夜裡。
公主帶著小宮妃們前來侍疾,老黃門無需再時刻守在天子身邊,交代完紫宸殿事務後,便一個人出了紫宸殿。
一路上,老黃門左看右看,見無人跟著自己,才偷偷去找晉王。
他雖是天子心腹,但在不損害天子利益時,也會向其他藩王賣好。
老黃門來到晉王所在的宮殿,晉王忙讓小內侍上茶。
小內侍捧來茶,老黃門並沒有接,隻是淡淡看著晉王。
老黃門來者不善,晉王麵上的笑僵了一瞬。
老黃門道:“天子尚在,晉王殿下便如此行事,天子若是不在了,殿下豈不是要將皇城之人殺乾殺淨?”
“那些死去的宮女,是殿下動的手罷?”
晉王微微一怔,道:“本王不曾殺她們。”
老黃門皮笑肉不笑道:“那些屍體還能作假?”
晉王心知老黃門在天子身邊伺候多年,不能輕易得罪,又知世子時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宮女們的事情,多半是世子所為,便應下此事,對老黃門再三保證,絕不會再度出現這種事情,又讓心腹之人送上金銀珠寶若乾,才將老黃門哄得麵上好了一些。
老黃門不情不願道:“非是老奴多事,殿下是要掌九州之人,眼光還是放得長遠一些為好。”
晉王連連稱是,心裡窩著火,將老黃門送走。
老黃門走後,晉王啪地一下將手邊茶具摔得粉碎。
未央看得到,吃不著,已經足夠讓他氣悶了,又被一個沒了根男人這般作踐,直讓他原本便不怎麼好的修為頃刻間瓦解。
“將那個不孝子找過來!”
晉王大罵出口。
這些年,他死在世子手裡的子女一雙手數不過來,往日裡他瞧著世子沉穩懂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曾想,他的隱忍不發竟將世子慣得越發不知收斂。
晉王世子得知晉王派人再三召見未央的事情後,正欲相勸晉王,在半路與傳他的內侍相遇,便往晉王的宮殿而來。
晉王世子剛剛踏入宮殿,迎麵飛來一隻鈞窯茶杯。
茶杯來得快,他又不曾設防,直直地被茶杯砸中額頭,鮮血頃刻間便混著茶漬淌了下來。
晉王世子悶哼一聲,耳畔是晉王暴怒的聲音:“你做的好事!”
盛怒下的晉王無人敢勸,有眼色的內侍們早早地退出宮殿,遠遠地守在外麵,殿內隻有世子與晉王兩人。
世子手指微微握成拳,深吸一口氣,又慢慢鬆開,從袖中拿出一方錦帕,捂著額頭上的傷口,問道:“父王何事發這麼大的火?”
世子目光明澈,聲色淡淡。
鮮血自他手中錦帕溢出,將帕子染得微紅。
晉王看到這一幕,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連聲喚內侍召禦醫。
到底是他唯一的兒子,若是出了甚麼差池,他這一脈便是後繼無人。
禦醫很快抵達殿內,給世子清洗傷口,上藥。
一番兵荒馬亂後,晉王遣退眾人,強壓著心頭怒火,說道:“我知你素來要強,眼裡容不下其他人,但宮裡的女人,豈是你說殺便能殺的?”
世子微閉著眼,說道:“父王為此事尋我而來,我亦有一事要與父王相商。”
“天子掌權多年,老謀深算,此次病重,未必是真,父王當恪守己身,潔身自好,而非沉迷女色之中,召了宮女仍嫌不夠,又打未央姑娘的主意。她到底是鎮南侯的後人,何世子的前妻——”
“一個女人罷了,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晉王不耐煩地打斷世子的話,心中突然想起偶然從小宮人口中聽來的風言風語,不信任地上下打量著世子,問道:“你幾次三番護著她,莫不是瞧上了她?”
世子呼吸一頓。
父子倆話不投機半句多,最終鬨得不歡而散。
世子走出宮殿,路上遇到帶著衛士巡邏的顧明軒。
顧明軒看到世子額頭傷口,目光微沉,遣退衛士後,低聲問道:“殿下動的手?”
世子微微頷首。
顧明軒眸中閃過一抹冷色,須臾間,又恢複如常,說道:“世子,殿下如此,委實讓人心寒。”
世子眉頭微動,牽動傷口,不由得悶哼一聲。
顧明軒皺了皺眉。
夜風徐徐而來,顧明軒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遠非天子的對手。”
世子眸光微變,道:“明軒——”
顧明軒徑自道:“我今日偷偷潛入禦醫院,聽禦醫院正與其徒弟私下交談,言及天子身體並非咱們看上去的虛弱不堪,天子龍體甚健,莫說五年,縱然是十年,隻怕也不成問題。”
“天子深藏不露,殿下行事荒唐,縱有世子一旁輔佐,隻怕也難成大事。”
“世子,行大事者不拘小節,而今殿下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孤家寡人,眾叛親離。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世子,您當早做打算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顧明軒:天生反骨說的就是我
勸人造反,我是專業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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